正文卷 第一章 垂髫之問(1 / 3)

萬道伊始,皆由惑起。

連綿不絕的大山裏傳出一陣清脆的歌聲。

一位道人牽著一匹瘦馬走在盤桓的山路上,馬上坐著一個女娃娃,咿咿呀呀的唱著一首兒歌。

“阿母給我梳小辮,小辮長了盤發髻;阿婆給我釘新鞋,新鞋穿上去趕集……”

“爹,還有多遠啊?”唱了一陣,顯得有些累了。

“婉兒乖,再唱兩首歌就到了。”

“爹你騙我,我都唱了幾遍了,娘教我的我都唱完了,爹你唱一首,我要聽你唱。”

道人一呆,顯然覺得大男人唱歌成何體統,回頭對女兒說道:“小時候沒人教爹唱歌,婉兒唱,爹喜歡聽婉兒唱歌。”

女娃娃扭捏道:“爹爹騙人。”

再行半刻,道路逐漸平緩下來。道人也上馬,喝一聲“駕!”那馬才踢踢踏踏地跑了起來。

過了半晌,終於進了城。

城東十裏,是守衛尹將軍的府邸。可是今天入府的大路上空蕩蕩的。道人問一位布料鋪老板才知道,原來今天尹將軍盛情迎接一位大秦(羅馬帝國)來的法師,聽說是侯爺請來到太學院做博士的,現在正在東院兒設戲台看戲呢。鄉鄰們愛湊熱鬧,能去的也都去了。

道人心想,今天本就來遲了,不如先去看戲,尹將軍必不知我何時到的。於是打馬向東而行。

婉兒一聽有人唱戲,拍著手掌歡天喜地地說道:“看戲,看戲,婉兒要看戲。”

及到東院兒,遠遠地聽到鑼鼓喧天和叫好聲一片。道人把婉兒頂到肩上,站在人群後麵遠遠的看著。

台上演的是角抵戲,前麵的“吞刀、吐火”類的雜技都演過了,現在正開演重頭戲《東海黃公》。隻見台上一男角紅綢束發,手持金刀,舞得虎虎生風。嘴裏唱到:“某乃東海黃公是也,少時習得降龍伏虎之法術,怎奈四海升平,難逢用武之地也……”

道人向前排望去,遠遠的看到尹將軍和夫人陪同著一位金發的西方人坐在首席。隻是背對著自己,看不見金發男子的樣子。不過看背影應該還很年輕。

道人歎道:“好好的一個太學,卻請一個西方的法師來做博士,真是稀奇。隻是這年紀輕輕便來育才樹人,不知有幾分本事。”

客位上個坐著兩邊的隨行人員,有兩個人卻分外有些不同。看席位應該是加出來的,隻見他們衣著仿佛用了一塊巨大的布包裹在身上;一人年老,一人尚處壯年;老者耳垂帶了一個圓環,壯年手裏捧著一條木杖,木杖上方的金飾卻從未見過。隻是那老者雖有禿頂,後腦尚有密發,那壯年卻光溜溜的腦袋不著一絲,看著有些滑稽。

前麵四排皆是上坐,後麵的鄉鄰都站著看戲,熱情卻絲毫不差。

奇怪的是,靠前的地方站著幾個身材高大的褐發男子,把後麵的觀眾都擋住了。大家於是不得不往兩邊站才能看到戲台,那幾人身後硬是空出一條道來,把後麵的人群給分為兩半。

道人借著這條被分出來的“路”向前走去,離戲台近點婉兒才看得更清楚。

這幾人身材真是高大,道人在漢人中不算矮,但在這幾人後麵竟也隻能找他們耳旁的空隙仰著脖子看,其他老百姓比他個還矮,當然隻能站在兩旁了。

道人不禁自嘲道:“我大漢子民果然還是太瘦小了,在這些西北大個兒麵前全成了小不點兒。”

婉兒騎在他脖子上卻正好能看的清楚,看到精彩時便拍著手大聲喝彩!

隻見這幾個褐發男子卻好似不怎麼能看懂,低低地議論著什麼,不時用蹩腳的漢語說到“這是腎麼?”、“要看吃刀”之類。聽得道人忍不住噗嗤一笑。

他身前的男子聽到笑聲後,回過頭來瞪了他一眼。這些北方人本就壯碩,還往往愛留一臉大胡子,回頭一瞥足以令人生怯。不過他們隻是生得高大,大多數都隻是些虛架子,所以道人不至於害怕。自覺雖不才,四海之內也算少有敵手,哪能輸於氣勢。

又看台上,黃公正與白虎鬥的難舍難分,不時揮舞金刀興雲做法。到精彩處,直打的老虎滿地翻滾,失口求饒。

婉兒看到這裏,大聲高喝,手舞足蹈。道人趕忙扶住她,生怕掉下來。

就在這時,前麵大個本就不愛看這樣的戲,突然被身後的小孩兒高喊嚇了一跳,回頭就對婉兒到:“閉嘴!鱈魚堵你嘴,信不信?”說時還張開大手在婉兒臉上比劃。然後又瞪了道人一眼。

道人麵無神色,冷冷的盯著他,嘴裏說道:“童言無忌,你別跟小孩兒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