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暫時就算劃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在三哥、賈哥和我之間，構成了一個簡單的三點一線關係，直線的兩端是我和賈哥，三哥位於正中間，通俗點的說法就是，我和賈哥的聯係全靠三哥在中間支撐，假如沒有三哥，我和賈哥就是獨立的兩個點。弄清楚結構之後，大家自然也就心照不宣了，所以賈哥和我在分別之前的對話就帶著相當程度的客氣，是啊，事辦完了，錢也給了，不拖不欠了。我也同樣客氣地拒絕了賈哥晚上的邀請，並且強烈要求賈哥把銀都的房間退掉，好在我這次回來，全部的行李就是一個手包，一直在身邊帶著，也就沒有任何麻煩。我直接在長虹門口和賈哥三哥他們分了手，招手叫來一輛出租車，我準備先去趟二姑家。
我搖下車窗，吩咐司機開慢些。車子緩緩地在並不繁華的烏林市市區間行駛著，像一隻拖著一小片麵包屑回巢的螞蟻。初春的和風略帶溫暖地吹在我的臉上，讓我感覺出絲絲愜意，剛剛洶湧而來的酒意也在一點點消散，這種感覺真是好極了。
我拿出那兩個信封大概點了一下，不出所料，我的信封裏是五十張左右，馬老師的信封裏是三十張左右，我從馬老師的信封裏抽出十張放到手包的一個單獨夾層裏，又抽出五張放到另外一個夾層裏，剩下的統統彙集到一起放在手包裏。把錢放好以後我在想，賈哥肯定是沒少撈，肯定不是他說的簡簡單單的亂砍濫伐，奶奶個腿的，估計王哥找的領導心裏也肯定有數，那我就不管了，反正錢已經到我手裏了，想叫我再吐出來，門兒都沒有。
許久沒來二姑家，這裏的一切都讓我感覺到生疏，從院子的結構到二姑和二姑父的笑容，都讓我有些許的不適應，盡管我能感覺得到，他們還是拿我當作最親近的侄子。少坐了一會兒之後我打開手包，拿出夾層裏的一千塊錢遞給二姑父，二姑和二姑父同時起身強烈地拒絕著，我說這可是我當侄子的第一次孝敬長輩，你們就別和我客氣了，在我的強烈要求下，他們終於收下了，我仔細觀察著二姑的表情，居然在她的眼角出發現了一片濕潤，我立刻和他們扯一些諸如工作上的趣事，緩衝一下這份突如其來的尷尬。
我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之後，向二姑告了別，盡管二姑竭力留我吃晚飯，我還是以有事為由拒絕了。“我沒事就會回來看看你們的。”我在二姑家的大門口說。
二姑家在烏市某座不知其名的山上，同在山上的還有烏市礦物局醫院，也就是我三嫂的工作單位。從二姑家出來以後我直奔局醫院，好在我記得三嫂的名字，去那裏打聽一下就找得到她。
我打開手包，抽出另一個夾層裏的五張對三嫂說，這些錢給樂樂買些營養品，上高中的孩子正需要補身體，千萬別省這份錢。三嫂顯然被我的舉動搞蒙了，一時間居然愣在那裏有點不知所措，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錢硬塞到她手裏，頭也不回地以急行軍的速度走出她的辦公室。
“去哪兒？”司機見我半天沒告訴他目的地，口齒不清地含糊了一句。“先下山，到時再告訴你。”我搖下車窗，點上一支煙。
我在通訊錄裏翻出郭胖的號碼，“晚上有沒有事？咱倆單獨吃個飯。”“你等一下，嗯……七點吧，我這邊有點事兒，不能太早。”“行，六點半給你電話。”收起手機後我衝司機說，“去合興。”
我推著購物車，像住家老爺們兒一樣在合興商廈的地下超市裏來回逡巡，從中老年營養品到生肉、凍雞，買了整整一車東西。在小食品專櫃那裏轉悠的時候，我被人從後麵突然地拍了一下，回頭一看，居然是二中的同班同學韓小茹。六年前的韓小茹靦腆得像極了豌豆公主，一和男生說話臉就紅，此時站在我麵前的韓小茹穿著一身幹練的職業套裝，臉上的微笑都帶著一股子職業婦女的味道。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六年前的韓小茹和現在站在我麵前的韓小茹統一起來，“嚇我一跳，是你呀，韓小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