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你這是什麼表情？”我伸手在郭胖呆滯的眼神前麵晃了晃。“你真不記得了？”“真不記得了，要不問你做什麼。”“沒什麼，不記得就算了。”“我最煩半截話，你趕緊給我說清楚了。”“她是咱們一屆的，局高的，叫林明美。”“我操……”
彼此沉默了好一會兒，服務生把東西擺了上來，郭胖遞給我一支啤酒，自己拿了一支，和我對碰一下，“你看這家夜總會怎麼樣？”我勉強擠出點笑容說，“還不錯，就是感覺人少了點。”“現在還早，半夜之後才熱鬧，我在這裏有股份。”“我操，你怎麼也搞這個了？”“近水樓台唄，又不用我操什麼心。”“那到是，你爸最近身體怎麼樣？我聽說前一陣子好象不大好？”“沒事，小毛病，早就過去了，不說這些了。你有沒有考慮在省城做點什麼？你的消息比較靈通，不利用一下就浪費了。”我自己喝了一大口酒，歎了口氣，“有想過，雖說單位還行，掙的畢竟還是少，和你們這些衙內沒法比呀，現在剛在裏麵混得有點臉熟，很多東西還不清楚，走一步看一步吧。”
說話間房門被推開，王昆、二林、朱繼民一行三人嘻嘻哈哈地闖了進來，見麵之後少不得一頓臭罵，說我不地道，來之前也不提前說一聲，總玩這種突然襲擊。我也嬉皮笑臉地和他們打著哈哈，高中同學這麼多，隻有我們幾個始終保持著密切聯係。
人馬到齊了之後，自然是老規矩，先是一起幹了一整瓶，這叫總複習，接著就是私人補課，愛和誰幹就和誰幹杯。二林先拽著我和我對吹了一整瓶，接著問我回來做什麼，我說單位有點事，出差來的。郭胖問我是自己來的還是和別人一起，我說和同事，時間比較緊，呆不多長時間就得回省城。接下來大家就各扯各的皮，無非是烏市裏人所共知的笑料，我突然發現，他們話題的內容已經離我越來越遠了，他們準備在烏市紮根，所關心的話題，自然是烏市發生的種種人事變化了。
郭胖發現我不大參與他們的話題，旋即坐到我身邊，和我碰了一杯，“和葉凡怎麼樣？”“老樣子，不好不壞，你呢？準備摧殘誰家姑娘了？”“沒什麼合適的，一直在找個能結婚的，房子都準備好了。”我把胳膊肘搭在他的肩膀上，“呀，轉性了你？”郭胖自己喝了一口，“人在其位，做給別人看吧。你這次回來是住家裏還是賓館？”“銀都。”“那兒？嘿嘿。”我詫異地盯著郭胖，“怎麼？有什麼說道？”“有你樂和的，哦對了，忘了你不好那口了。還有個事兒問問你，王力你認識嗎？也是你們報社的。”“認識，我這次就是和他一起來的。”郭胖抓過一把瓜子嗑了起來，“哦。”我看了他半天，“怎麼啦？打聽他做什麼？”“沒事，隨口問問，他經常來烏市，和他喝過幾次酒。”“經常來？好象他和烏市的領導挺熟的。”“嗬嗬，這個嘛，不好說，不好說。”我突然想起來，對於這些高幹子弟來說，這些事是不能對別人說的，是他們那種家庭裏的忌諱。郭胖越來越政治化了，從他當上副鄉長開始，說話做事就和以前越來越不一樣了，這是種很明顯的變化，政治生涯的確磨練人。
酒這玩意居然也有越喝越清醒的，在我們五個喝到第三箱啤酒的時候，我居然有種醒酒的感覺，我清楚地看到，郭胖下樓去洗手間的時候，走到林明美的身邊和她說了幾句話，還和她同桌的那群男女喝了一杯，他一直用眼神的餘光掃著我們的包房，我知道他是在觀察我的行動，我故意和王昆他們喝酒，也在用餘光掃著他的一舉一動。郭胖去廁所以後，我盯著林明美看了一陣，她呆呆地看著手裏的酒瓶，始終沒有抬頭。我歎了口氣，是什麼改變了我們，改變了我們這些曾經單純的少年。
還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王昆他們三個也向下麵看過，應該也看到了林明美，但是他們都故意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的樣子繼續嘻嘻哈哈。變了，我們都變了。唯一沒有變的，是酒的味道，它帶著我，回到了幾年前的二中，我曾經的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