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高權重者對於這些問題不但漠不關心,而且還頗為誌得意滿。人們以為這些憂慮隻是伴隨變化而來的陣痛,時間、科技與經濟增長自然會理清一切。我對這種想法感到失望,也為這麼多人的生命遭到虛擲、人在財富中卻仍窮困潦倒的現象感到憤怒。我不僅對較為形而上的人生觀與人生目標的付之闕如頗為關注,更擔憂充斥於我們所做的每一件事的經濟神話。金錢隻是生活的工具,並非人生的意義,我們想必得做些什麼,才能恢複這個平衡。
科學、經濟學與宗教的誤導
錯在我們,這是毫無疑問的。
科學、經濟學與宗教相互競爭的傳統,提出了一些所謂的確定性,誤導了我們的注意力。科學似乎是在暗指“我們”是由我們無法控製的力量塑造而成的,因此幹脆躺下來聽天由命吧。經濟學則提出物質方麵的繁榮富足才是共同目標,倘若接受這個前提的話,那麼根據市場定律與效率原則,其餘的一切都將難以抗拒地紛至遝來。宗教也提出了一套自己的謬誤理論,並且大力宣揚,說什麼隻要遵從它們的規則,或是信仰一種至高無上的力量,一切都會安好。即使在這個世界裏無法如願,在另一個想象出來的世界裏,也一定可以得償所願。雖然理性告訴我們,任何一種傳統的說法都既可能是對的也可能是錯的,但根深蒂固的思想,卻使我們的心靈抗拒不已。
適當的自私
自己與他人、個人(或個別組織)與社區的接觸,可能是我們這個時代所麵臨的最複雜的一個問題。在英國人的世界裏,個人是考慮一切問題的出發點,然而在德國、日本與中國,尤其是中國,傳統上都是集體優先。不過在現代社會裏,個人與社區最後都得接觸,都必須在自由與承諾之間取得妥協。身為愛爾蘭人的我當然也無法離群索居,但我的生命乃是從我開始。我稱之為“適當的自私”(Properselfishness),也是一種對自我進行的追尋;矛盾的是,追尋自我最好的方式,往往竟是通過與他人的糾纏。若想做到適當的自私,靠的就是為自我找到一個超越小我的存在意義,最後才可能承擔起盡可能發揮自我的責任。這是享樂主義的一大悖論,換句話說,唯有在拋棄小我的時候,才能最大程度地滿足自我。
本書的主題是,我們心裏都希望找到一個比自己更大的目標,因為這麼一來,我們才可能將自己提升至一個夢想不到的境界。倘若有這種適當的自私的話,我們的社會或許會演變成比較好的模式。
“適當的自私”是一種樂觀的哲學,因為它相信人終究是正直而可敬的。每個人心中都有善惡之念,因此人類社會企圖控製惡念是合理的。不過人生在很大程度上是一個自我實現的預言。如果你把人設想成最壞的,並按照這種設想行事,那麼到頭來他們往往會證明你是對的。如果我們設計製度的原則是基於人是不能信任的話,那麼那些人也不必費事博取信任了。反過來,如果你相信大部分人都能夠、也可以信賴的話,他們也常常如你所願。樂觀的人總是遭遇失望,但人生若沒有希望,可就太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