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春期,原來不僅僅隻是帶來了初潮(1)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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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盧佳來說,初戀和月經一樣,來得驚心動魄。

彼時,是她的青春期,犯渾的十六歲,張牙舞爪的十六歲,彪悍而肆無忌憚的十六歲,留一頭短發,穿隻能包得住屁股的褲子,拖拉著一雙人字拖,在軍區大院裏橫行。跟她玩得最最鐵的是韓飛,雖然他比她還大了三個月,個子比她高了一個頭,但在她的麵前,他總是一副俯首稱臣的樣子。盧佳讓他向左,他絕不向右,盧佳讓他去撞牆,他絕對就是去撞牆。用孫藝芝的話來說:“韓飛就是盧佳的狗腿子。”

孫藝芝是盧佳最看不順眼的女孩,她穿碎花裙子,白襪和圓頭小皮鞋,走路的時候裙角飄飄,眼神掠過來帶著公主般的不可一世。孫藝芝的鋼琴據說已經考過了十級,盧佳的母親當著盧佳、孫藝芝以及孫藝芝的母親由衷地說:“藝芝這孩子可真是優秀!”

盧佳不屑地冷言冷語:“十級有什麼了不起,離一級還差得老遠呢!”話音一落,盧佳就看到孫藝芝扔過來一枚嘲笑的眼神。而盧佳的母親尷尬地責備了她一句:“盧佳,十級就是鋼琴裏最高的級別了。”

盧佳慢悠悠地“哦”一聲,反駁母親一句:“那又怎樣?”在她看來,每天在鋼琴前坐幾個小時的練習簡直就是一場自虐,她更喜歡爬樹搗鳥蛋,偷溜進軍營區裏偷還青著的石榴,點著蠟燭拿著小棍去大院裏廢棄的防空洞探險,或者用一枚電話磁卡去“刷”開別人家的門……她的鬼點子多,餿主意也多,闖的禍更是多,但即使被她爸罰站罰跑勒令麵壁思過,盧佳就是不長記性,轉身又胡鬧開來。

盧佳的爸爸盧政民是軍區大院裏最大的官,他的兵誰見了他也是畢恭畢敬地喊“首長好”,但他對著盧佳卻是沒轍。因為工作關係,當年盧政民隨軍艦一出海就是幾個月半年的,而也在部隊任職的母親楊蓉秋也是一心撲在工作上,對盧佳的管束就少了,等到他們警覺女兒已經長成大姑娘的時候,已經錯失了把她培養成一個淑女的最好時機。不過、盧政民在家的時候,對盧佳的教育也是軍隊裏那種紀律嚴明的一套,每天早上要跑步半個小時,要把自己的被子疊得跟豆腐塊一樣整齊,坐要有坐姿,走要有走相,即便是在盧佳生日時收到的禮物也是飛機軍艦之類的玩具,這也難怪盧佳的性格裏帶著一股男孩氣。

盧佳從小就生活在這所軍區大院裏。軍區大院分家屬區和軍營區,有自己的禮堂、操場、營房、教學樓、圖書館、澡堂、小花園、衛生所、幼兒園等等,在盧佳的滿眼裏,軍區大院就是綠色的,長得鬱鬱蔥蔥的梧桐樹和冬青樹,舊樓上爬滿的蔓菁藤,屋頂上那些縫隙裏長出來的一叢一叢的小草,都彌漫著清新的味道,她喜歡這裏,喜歡這裏每天定點都有的吹號聲,喜歡從操練場上傳來的整齊列隊聲,喜歡軍艦出航歸航時那種鼓動人心的感覺。那時候的盧佳,生活純粹而喧囂,簡單而明媚。

2

午後的時間,整個軍區大院裏都安靜極了,微風輕拂。盧佳和韓飛仰躺在一株梧桐樹蔭下,手撐在腦後百無聊賴地看藍得發白的天,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天空中沒有一絲浮雲,陽光透過鬱鬱蔥蔥的樹葉,灑了一地的斑駁,像一粒又一粒小小的鑽石,滿滿當當的都是。

是七月的天,有些熱,不是那種悶熱,而是幹燥的熱,夾雜著知了長一聲短一聲的鳴叫。盧佳扯過一根草莖在嘴裏咬來咬去,有微苦的感覺傳來,她用腳踢了踢韓飛:“昨天你爸抽你了?”韓飛一下坐起來,嘿嘿笑了兩聲,手放在褲腰上作勢要脫七分褲:“打得可狠了,你瞅瞅!”

盧佳抬了抬眼皮,直視著他,毫無拒絕和躲閃的意思。倒是韓飛裝腔作勢了兩下見盧佳一副真要看他屁股的樣子,敗下陣來:“算了,還是不給你看了,免得你內疚。”

盧佳吐掉那根被嚼幹的草莖,又扯了一根放到嘴裏:“我賭十塊錢你敢不敢脫!”韓飛把臉湊到盧佳的麵前,盯牢她的眼睛問:“你到底是不是女的呀?”然後又自顧自地“哦”一聲,“你是女的,還是女流氓!”

盧佳壞笑兩聲,伸手要去扯韓飛的褲子:“就對你耍流氓了!怎樣?”兩個人在草坪上追逐瘋鬧起來,滿臉滿臉都是幸福的光亮。有青草的味道在彌漫,連那些暑氣都散掉了,就像他們肆無忌憚的歲月,很快樂。

昨天韓飛挨打的原因是盧佳看著孫藝芝的新裙子很不爽,讓韓飛不小心“甩”了一筆的墨水到她裙子上。孫藝芝回頭就向韓飛的爸爸告了韓飛一狀。盧佳跟孫藝芝的“彼此看不順眼”由來已久。小時候也一起玩,但每次盧佳提議玩什麼遊戲,孫藝芝就反駁她。盧佳說玩兵捉匪的遊戲吧,孫藝芝就說那沒意思;盧佳拿著彈弓說比誰的“槍法”準吧,孫藝芝說那很無聊;盧佳說比誰能在圍牆上走得更遠,孫藝芝就說那就是小孩玩的。這讓盧佳很是惱火,拚了命地想要給孫藝芝一個教訓。後來她想到了去防空洞,軍區大院裏有很多廢棄的防空洞,曾經盧佳以尋找這些防空洞為樂趣,那些曲曲拐拐裏,那些深不可測裏,仿佛藏著吃人的怪物,讓人感覺既恐怖又驚心動魄。盧佳讓韓飛去找孫藝芝,告訴她有好玩的東西送給她,孫藝芝也就信了,跟著韓飛到了防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