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之毫厘,謬以千裏。
蕭泓靠坐在武英殿主殿外的一根廊柱邊,看似坐在地上閉目小歇,實則腦海裏翻湧檢討著此行江南猶豫不決殆誤戰機後的種種失利。
門開門合,低頭從裏麵出來的韋元讓抬步走到蕭泓的身邊,對上他方睜開的詢問雙眸,遺憾地搖了搖頭。
此前蕭泓已然抄家定罪的幾家,晝夜兼程趕來的南征主帥蕭潭給了自家弟弟麵子就那麼定性了。但是,對於高家,蕭潭直指了蕭泓在建陽的所行是因為當年與高家的婚姻糾紛,公報私仇。
蕭泓是被氣得甩門跑出來的!
而韋元讓留下曉以利害的勸說也折戟沉沙。相較講求實用時會忘記自己讀書人身份的韋先生,蕭潭帶著股子貨真價實的士子氣。
“太子殿下在出征前有跟老朽提點過楚王的脾性,也有說或許燕王到時會遺憾了自己未去力爭了主帥之位。”,暫把出師不利的沮喪丟在一邊,韋先生立時想到的是他的太子殿下英明神武,料事於先。
爭?蕭泓低頭看著自己交疊在一起的纖長手指,淡淡一笑。
又或許,當初單單純純隻當了自己是全家最受鍾愛的嫡幼子時,才會心無掛礙地隻去想著怎麼贏才贏得漂亮。而從開始質疑自己來處,想要抽身而逃不敢放膽一爭,也就必然要承受了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挫敗。
“楚王很在意玉璽的下落!已然吩咐著張榜出街明示著獻璽無罪有功。”。韋元讓平淡地通報著事態進程,盡力掩著未足的憾意。按著此前他與蕭泓達成的共識,是要借著尋找玉璽,再多壓製了幾家南朝舊臣。
“這樣一來,高維很快就會出現了!”,沒有任何理由,蕭泓直覺得認為要尋的玉璽就在高維手上,而那人也不會有抱著玉璽歸居山林的隱者情懷。
韋元讓默默地點了點頭,不一會兒,又捋須疑道:“燕王殿下好象一點都不在意會不會找到玉璽?”
“是呀!本來想著就算到最後怎麼也找不到,重刻一塊新的交上去就得了!”,蕭泓笑道:“當然首選還是殺人搶寶!”。如果能再有幾日寬裕用以主持尋璽,他必不會給了任何人幸進的機會,而是直接從源處黑吃黑。
“刻塊假的?”,韋元讓不由啞然失笑,看著眼前年輕英俊的麵容輕聲問道:“不怕世人笑話蕭氏一族要做了白板皇帝?”
蕭泓靜靜地想了想,搖頭道:“陳有璽,但百姓的日子過成了白板,不也就亡國了?曆代皇朝,沒了傳承了千年的玉璽會被笑話著得位不正如同白板,但是費勁辛苦得到那塊石頭的也沒辦法真正的受命於天,即壽永昌。與其要窮心費力地尋那個求證虛名,不如做些實惠的。”
長久沉默的人換做了韋元讓,手中捋著的幾根胡須險險掐斷。他突然想起隨軍離京時太子蕭澤特意交待的幾件事,側了身,又重將蕭泓仔細地打量了一番。
蕭泓疑惑地挑起了眉梢。
“臣突然覺得燕王殿下與太子很象。”
“很象?”
韋元讓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道:“身量相貌,言談舉止……都十分相似。”,特別是比較合了老先生口味的行事與想法。
“謝謝!”,蕭泓咧嘴而笑,露了一口白牙,由衷的歡喜中帶著淡淡的酸澀。
種下梧桐木,引得鳳凰來。
尋璽的張榜公示不過兩日,捧著玉璽的高維就順應著景軍主帥蕭潭巡城閱兵的好日子,於眾目睽睽之下華麗出場。
跪伏獻璽,被蕭潭扶著半起未起之時,高維飛揚的眉梢眼角還專門地向著後方板著冷肅麵容的蕭泓示威似的輕動一下,放肆著“你奈我何”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