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起了雪,小小的雪花飄落下來…
而南城,同樣也下起了雪…
冬天,真是一個不舒服的季節呢。
縷縷琴聲,莞爾動聽,雖琴聲如訴,所有最靜好的時光,最燦爛的風霜,而或最初的模樣,都緩緩流淌起來。
她把腦袋放在他的肩膀上,臉色泛白,唇瓣緊緊的抿著,最後仍然是止不住,緩緩上揚,然後,低低的,低低的流出眼淚。
“嗯,好聽。”
她笑著說,眼淚都在笑。
曾與怯轉頭,麵麵相視,抬手,撫過她的淚痕。
“下輩子,你想當什麼?”
他輕輕問,唇角淡笑。
猶豫了下,林傾若看著他,蒼白微笑,“一株花。”
願以一朵花的姿態行走世間,看得清世間繁雜卻不在心中留下痕跡。
花開成景,花落成詩。
他寵溺的笑了,摸了摸她腦袋。
“那你呢?”
拉了拉他衣袖。
“一棵樹。”
如果有來生,要做一棵樹,站成永恒,沒有悲歡的姿勢。
一半在塵土裏安詳,一半在風裏飛揚,一半灑落陰涼,一半沐浴陽光。
非常沉默,非常驕傲,從不依靠,從不尋找。
重要的是,樹的下麵,有一株花,風吹雨淋,照顧至此。
“嗯,那我們會一起吧。”
眼淚擦幹,目光落在窗外,那還在下著的雪,小小的雪…
“當然。”
曾與怯看了她一眼,眼裏包含了太多情愫,轉頭,手指撫上琴弦。
人生那個東西,也許隻是在一段刻骨銘心之後才算是真正的開始。
但有時候想想,也是徒留遺憾罷了。
我從未擁有過你一秒鍾,心裏卻擁有過你千萬次。
林若,如果有來生,我絕不會讓悲劇重演。
後背的疼痛,他卻微笑麵對,餘光停在她絕美的側臉,緩緩淺笑,生不能得嚐所願,我們,就在輪回裏見吧。
南城的雪,堆積在地麵,草叢,草坪都被蓋滿。
雪花飄落,就像發絲一樣,濃密不止…
很多…很多…
沈未然坐在階梯上,麵目蒼白,伸出手,雪花落在手掌,然後…然後融化…
他的頭發,衣服,都是雪花…然後融成水…然後再落下…
他仿佛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人影…
穿著白色連衣裙,黑發直到肩膀,在微笑,溫柔的微笑。
沈未然流著眼淚笑了,抬起手,想要觸摸…
那人影轉瞬消失…
他收回手,看向懷裏那張照片,低頭,眼淚落下…
還記得嗎?
你說要陪我一起看雪…
還記得嗎…
我們說好要去拍婚紗照的…
還記得呢…
我說帶你去看薰衣草…
還記得嗎…
我們說好要一起到老…
此刻的你,在想我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想我…
但是,我在想你。
很想…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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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模糊,林傾若腦海中滿滿都是他。
是不是,人到終點,就喜歡回憶曾有過的溫馨呢…
未然…
小默…
媽…
頭發垂落下來,遮住了她的半邊臉…
媽,我來陪你了…
那鋼琴聲還在繼續,優美而又動聽,隱約的,帶著點點憂傷。
眼前模糊,她似乎看到了什麼,看到了,那張臉,那張總是微笑的臉。
那詞,那曲快到完結,她記得,他喜歡這段詞。
他曾說,他想要當最厲害的鋼琴家,把世界上最美的音符都彈給她聽。
他曾說,你是我的一切。
他曾說,山盟海誓…
他曾說,白頭到老…
他還說…
他還說了…
音樂的最後一個聲音,她閉上眼,眼角劃過一滴淚,靠在曾與怯肩上,漸漸地,漸漸地垂下手…
那別在發上的青色蝴蝶發卡,是他,送給她最喜歡的。
眼淚滴落在白色戒指上,和那張全家福一起掉落在地。
永別,我最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