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雨了,外麵一片陰沉沉的。
他推推我的胳膊說:“中午想吃什麼?”我不看他,把被子拉到下巴,看著雨水順著玻璃留下來,窗戶開了一條縫,雨水流進來把墨綠的窗簾浸濕了,像一片血跡。他不再理我,我感覺到他穿上衣服,趿拉著拖鞋,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洗漱,整理樂譜,檢查吉他。
我想象著他自己洗臉刷牙,對著鏡子無休止的看自己的臉,從那些熟悉的樂譜裏挑出幾首熟練的曲子,手指播著冷硬的琴弦。他的表情配合著自己做的每件事。仿佛,生活就是他一個人的生活。
他走到床邊,影子投在我身上,我看見影子的尖下巴,蓬鬆的頭發,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我知道,這一刻我的表情,醜陋到了極點。我的心裏,滿滿都是腐爛了的往事。
他走了,關上燈,關上門。屋裏失去了光,隻有雨帶著一絲亮光從窗縫裏進來,濕透了窗簾,濕透了空氣。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為什麼這麼不開心,不明所以的爭吵越來越多,無所謂的生氣越來越頻繁。
我想是我太愛他了,可是,我的時間,不多了。我用我所有的青春去愛他,可是,青春快盡了。愛,還沒完。
每次談到未來,他總是逃避,這讓我害怕。我想有個家。我想永遠陪在他身邊,我想牽著他的手,生活在他的氣息之中。我是魚,他是我水中唯一的氧。
我裹著被子坐在床頭,抱著他的枕頭,枕頭上有他的氣味,清清淡淡的一種莫名的香氣。人這種高級動物竟然還遺留著哺乳動物的習慣,因為一個人的氣味,愛一個人。聞著他的味道感覺很心安,像躺在他的懷裏。
因為下雨,花店裏沒什麼生意,潮濕的花香彌漫在陰鬱的歌聲裏。我在一家花店裏兼職晚班。我趴在紅木小圓桌上昏昏欲睡。叮叮鈴鈴,門口的風鈴響了,一對年輕人推門進來,兩個人隻有一把傘,男孩子一臉青澀半個身子都濕了,女孩素顏紮著馬尾,眼神閃爍卻掩不住心理的歡喜。女孩站在門口,男孩走來問我有沒有玫瑰,我帶他走到花桶邊說:“新鮮的,要多少?那邊有包裝好的一束。”男孩仔細的看著木桶裏開的鮮豔的紅色玫瑰不知道該選什麼。男孩的包裏塞著校服,白色襯衣胸前卻繡著小城西餅屋。也許是剛領了工資吧,來給小女友買花。我看他有點不知所措便說:“挑一支我給你包起來吧?”男孩擺擺手,聲音很小的說:“我要九支,姐姐幫我包的漂亮點吧!”
他們走出花店,兩個纖瘦的身影消失在雨霧中。
蕭飛從來沒有送花給我,從那時還穿著校服,到現在披肩長發,他沒有送我一朵玫瑰,沒有送我一盒巧克力。我隻好安慰自己,我愛的是那雙迷人的純潔的眼睛,是那纖細的撥動琴弦的手指,是他幹淨清爽的味道......可是,看到別人抱著玫瑰從店裏走出去,依然很失落。
淩晨一點半,他推門進來,我已經窩在沙發上睡著了,一陣冷風把我驚醒,他蹲在我麵前嘴裏一股酒氣。“寶貝兒老婆。”他輕輕的喊著,“我們回家吧。”說著把臉埋在我蓋著的毯子上,頭發濕濕的,滴著雨水流到我脖子裏。他的頭發軟軟的,有點黃,不過很好看,省的染發了。都說頭發跟脾氣一樣,他的脾氣卻暴躁無常。完全不符合那張溫柔純真的臉。
隻有當他喝醉了酒,他才會喊我老婆,我不知道該把這看做是酒後的真情流露,還是胡言亂語。他的手伸到毯子裏抱住我的腰,他的手好涼,冰的我一下子清醒了。我把他推開,他卻拽著毯子躺在了地板上,咬著嘴唇,大睜著眼睛一臉無辜的樣子看著我。我伸手去拉他,他卻把我也拉了下去,緊緊地摟在懷裏。他尖尖的下巴抵在我頭頂,含糊的說:“寶貝兒,你會離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