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當初沒有下山，是不是有不同的結果，人生來便有劫數，渡過了成佛，渡不過，要麼萬劫不複，要麼成魔。
扭曲，纏繞，這就是劫。
他回來了
兜兜轉轉，終是回到起點。
踏上這長階，楓葉依舊零零散散掉落，見旁邊有掃帚，他放下包袱，拿起掃帚。
一階一階的掃下去，掃清了，楓葉又落下，他一遍一遍重複著動作，待一遍清掃過後，他停下了。
他回望，夕陽染著天際，世間在這一刻似乎都模糊了。
黃昏，不是白晝亦是夜晚，我努力，卻依舊看不清你的臉。
一片葉子落下，遮住了他的眼睛。
“小和尚！小和尚！”
是誰在叫他？
他摘下葉子，眼前卻什麼都沒有。
來到方丈門前，裏麵傳來有規律的木魚生，他敲了敲門，道，“師傅，徒兒回來了。”
木魚聲陡然停下，門打開了。
見是顧一世，方丈神色並無變化，隻是淡淡說道，“終於回來了。”
沒有問他經曆了什麼，為什麼還會回到這裏，仿佛早已了然。
方丈側的身子，示意他進去，待他入門後，鎮重地問道，“決定好了麼？”
“是。”
方丈微不可乎的歎了一口氣，準備為他剃發，“坐下吧。”
他坐在一旁，撤了束縛發絲的帶子，背脊挺直，長發如墨全散落在白衣上，冰冷的眼睛仿佛沒有焦距。
綢緞般的發絲，順著白衣，然後滑落到地上。還有一兩黑絲留在白衣上，黑絲在白衣上顯得格外醒目，像是水中被滴了墨，以至於純淨水混沌了，然後再也回不去。
感受發絲的掉落，他的麵容毫無所動。
到最後，腦袋上全然無發。
方丈最後問了一遍，“當真不後悔？”
“不後悔。”
方丈“阿彌陀佛”了一聲，再為他點了戒疤。
從此，廟下的故事已經翻頁了。
“靜空，回去誦經去吧。”
“是，師傅。”
回到原來的地方，看著熟悉的木魚，他敲了一下，木魚的聲音沉寂又木訥。
“小和尚…小和尚…你在麼”
是誰在門外？
他打開門，那一刹那，他以為是奇跡，以為時光倒流，那個人又回到他麵前。
他手向前一抓，卻又什麼都沒有。
“為什麼不來聽故事了呢…”他自言自語。
聽故事的人永遠不會來了，講故事的人也永遠不會講故事了。
踏進房間，卻在門檻處停住，他轉過身，盯著門外，好像再等誰出現。
可回應他的隻有一片寂靜。
他終於緩緩關上門，伴隨著木門的“咯吱”聲，門外的視線越來越小，最後成了一個黑點，他坐回木墊上，開始敲著木魚。
開口，聲音幹啞，氣息低微，“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
他頓了頓，手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而後又繼續道，“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
故事講完了，人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