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毛上的汗水和眉毛下的淚水，你必須選擇一樣。
一、
又回到了兒時我第一次給爹爹跳《集羽》的場景，爹爹吹簫，娘親撫琴，我則是在落英繽紛中翩翩起舞。舞技生澀的我不小心踩到了雲水裙的裙角即將倒地，卻被爹爹攔腰抱起在空中回旋兩圈安然落地。
我咯咯的笑聲如同山澗的泉水一般叮咚作響歡快地流淌在整個後花園，我伸出雙臂要爹爹抱抱，爹爹的麵容卻突然模糊不清，接著整個身體也開始趨近透明，最後化為一陣煙霧。
“不要！”我驚呼一聲睜開眼睛，原來是一場夢。
“珞珞，你醒了。”紫衣少年見我尖叫著從夢中驚醒，坐到我身邊關切的詢問。
“爹爹他，是死了麼？”我怯怯地卻又滿懷渴望地問他。
“他隻是要睡很久很久……我和你，將來也要睡很久很久。”他不忍說出那個殘忍的字眼刺激我，但我知道，死就是死，永遠都不會再活過來了。
“謝謝你……你可不可以，幫我找些幹柴？”我央求他。
“好。”他起身向洞外走去。
此時我才發現他的紫衫有多處破損，露出了裏麵深深淺淺的刀劍傷痕，想必剛剛經過了一場惡戰，才能救出爹爹吧！真的很謝謝你，我在心底默念。
濃煙滾滾生氣，耀眼奪目的火光中父親的身形漸漸模糊，最後隻剩下一抔灰燼。
我小心將爹爹的骨灰捧入剛剛訂好的木匣，封存起來，父親終究是要回到母親身邊才得以安息的吧！而我，也隻有以這種方式才能把他帶回家。
扶起跪在地上失聲痛哭的毓哥哥，我爬上了金螭的脊背，與紫衣少年揮手別之後，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二、
短短數月，母親的兩鬢已生出許多白發，瞬間顯得蒼老了許多。
我抱著爹爹的骨灰拜倒在母親的腳下，母親並沒有像我想象中那樣與我抱頭失聲痛哭，而是緩緩扶起我，便接過父親的骨灰進了寢房。
一連三天，母親從未踏出過寢房門口一步，滴水未進，也不讓人踏進去一步，連我也被她拒之門外。我也沒有絲毫辦法。
終於在第四日的清晨，母親身著素衣，抱著父親的骨灰，吩咐下葬，我看著母親蒼白的臉，心如刀割。
葬禮並沒有因為父親的兵敗而草草了事，國主親自前來吊喪，安慰了靈柩前暗自飲泣的母親，也厚葬了一生戎馬的父親。並在父親的靈前起誓絕對不會虧待母親與我。
紛紛擾擾的賓客散去之後，母親終因悲痛過度外加體力不支昏死過去，在病床上躺了數日都不見起色。各種藥劑各種補品對她來說都是無濟於事，因為始終喂不進去一絲一毫。
“夫人是鐵了心要隨將軍一起去吧！”乳娘陪著我整日整夜守在母親身邊，我卻始終都沒有機會跟母親述說爹爹臨終前的那番話。
我把沾染著爹爹鮮血的香囊塞到母親柔若無骨的手裏，在她耳邊輕聲喚她：
“娘親，爹爹已經拋下我們去了，連你也不要珞珞了麼？珞珞好怕……”母親似乎聽到了我的呼喚，微微睜開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