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的時候,整座皇城陰雨連綿,一連數月的大雨,將整個暮光宮浸泡的仿佛失去了根基,甚至,連人們臉上的表情也因為多月未見陽光,而日顯蒼涼傷感。按算命先生的說法,這一切主陰,預示著整個霞飛國所企盼的,將是一位公主的臨世。
於是同一個時辰,霞飛國的公主與我一同降生到這個紛亂的塵世之中。
她——是尊貴無比的公主,而我——是開國大將曼可晏之女。從此數不盡的恩怨糾葛悲歡離合開始一幕幕上演……
一、
“娘親娘親,你快看,天上開始飄柳絮了耶!好多的柳絮!”乳娘抱著我站在窗邊欣賞著初雪的美景,自小成長在小橋流水人家的江南的我自然不知道雪為何物,隻當是春季軟綿綿的柳絮漫天飛舞。
母親放下手中的針線步履輕盈地向我走來。我向來覺得娘親的一舉一動都甚是美好,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都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輕盈而又高雅,悄無聲息地掠過你的心房卻在你不經意間留下點點漣漪,讓人不免流連。
“娘親帶珞珞出去欣賞柳絮可好?”娘親從乳娘懷裏接過我笑盈盈地詢問道。
“好啊好啊!珞珞都許久沒有出過房門了!”我如同小雀一般歡樂,披上厚厚的鬥篷,便迫不及待地跑進了冰天雪地裏。
“娘親娘親,這裏的柳絮冰冰涼涼的,落在手心裏還會消失無蹤哦!太神奇了!”我為自己發現的這個細節而驚喜不已。
“小姐慢點跑,小心摔跟頭!”身著墨綠色鬥篷的乳娘不應景的從母親的身後快步趕上來,一把抱起了正在皚皚白雪中歡呼雀躍的我。
“不嘛不嘛我要娘親抱!”母親接過我,一陣刺骨的寒風吹落了她絳紅色鬥篷上潔白絨邊的帽子,烏黑的長發散開來,晶瑩的雪花映襯著她的秀發愈發的烏黑亮澤,我長大後也要續起這樣的長發,小小的心裏埋下了一顆種子。
“天氣這麼冷,當心著涼。”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溫柔地替母親戴上了剛剛被風吹落的帽子,母親回頭對他莞爾一笑,他的眸子裏盡是纏綿的溫柔。他——就是我的父親,霞飛國的開國大將曼可晏,國主最器重的一員大將。
“珞珞從未見過雪花,你看她多高興。”母親滿眼寵溺地望著我,柔聲對父親說道。
雪花麼?我抬起頭一片雪花飄進我嘴裏,冰冰涼涼的。原來這種神奇的小東西有這樣美麗的名字——雪花。
二、
“此次前往琉璃國議和,禍福難測,萬一真的談判失敗,必定免不了一場血戰,倘若我真有何不測,你應該明白我帶你們一同前來此地的用意……”睡意朦朧中仿佛是父親的聲音。
“不會的,”母親打斷了父親的話,柔聲說道:“我自是相信將軍的能力,你隻管安心前去便可,家裏的一切我會打點妥當。我跟珞珞會等你回來。”
我被父母親的對話擾了睡意,便睜開惺忪的睡眼,燭火搖曳中我看到母親親手為父親披上戰袍,父親隻做一個簡單的擁抱便推門離去,留下母親呆立在原地悵然若失。
自我記事以來,母親與父親從未同床而寢,平日裏更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原本以為這是父親母親不善於表達內心情感的緣故,直到那一日偶見毓哥哥的父母在柳絮紛飛的湖邊親吻,才感覺到其中的不妥。
“小珞珞真不怕羞,都這麼大了還纏著娘親一起睡!”南宮毓扮著鬼臉嘲笑我。
“才不是呢!是娘親說夜裏會想我所以才跟我一起睡的!珞珞不在的時候,娘親也是自己睡的!”我忙著替自己辯解。
“咦?珞珞的父親母親不睡在一起豈不是很奇怪麼?那珞珞你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呢?難不成你是撿來的?”
我抹著眼淚跑到母親的房裏,拉著母親的衣裙問她:“娘親珞珞真的是撿來的麼?娘親為何不跟爹爹一同就寢?”
母親對我突如其來的質問啞口無言,倒是站在門外的爹爹開了口:“珞珞自然不是撿來的,珞珞是爹爹和娘親的心肝寶貝,娘親舍不得珞珞才跟珞珞一起睡的。爹爹心裏可嫉妒的要命呢!倘若珞珞不樂意,把娘親還給爹爹好了!”
“不要不要嘛!爹爹那麼大了還要娘親哄著睡多羞羞!娘親還是陪珞珞好了。”父親的幾句話便戳中了我離不開母親的要害,讓我不再糾纏不休,也忘記了剛剛的疑惑。
“娘親……”我揉揉惺忪的睡眼坐起身來。母親見我起身,便走到床邊攬過我,輕聲道:
“可是爹爹跟娘親說話吵到珞珞了?”
“爹爹又要出去打仗了麼?”爹爹每次披上戰衣,總會有數月或者更長的時間見不到他。
“對的,珞珞乖乖聽話,爹爹很快就會回來,等爹爹回來,珞珞給爹爹跳上次娘親教你的《集羽》可好?”母親的舞姿恍若仙人,因此自小便教我習舞。
“嗯,珞珞一定勤加練習。”
三、
次日便是爹爹啟程談判的日子,我拉著母親的衣角看她與英姿颯爽的父親依依惜別。
同父親隨行的還有裝滿各種奇珍異寶綾羅綢緞的大木箱,個個都雕刻著精致的花紋圖樣,我體會不到大人們的離別傷情隻是對那一隻隻大木箱好奇不已,便鬆開母親的衣角想前去查探個究竟。好在人們都忙著為離別而傷懷並沒有人發現我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