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惡心,你真卑劣。行,你還想否認?可以啊,我還能再駁倒你,你不是討厭跟男人有身體的接觸嗎?
那你幹嘛要在那個雨夜吻他?你幹嘛總是想摟住他?你幹嘛有意無意的誘惑他?你幹嘛?易繁的腦子亂了,她感覺自己的神經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辯駁一個反擊。
她是突然站起來的,高旭被他嚇了一跳,她從進屋就一個人在露台上坐著,高旭想跟他說點兒什麼,她卻眼神空空,說什麼也不應。就像一個極度的自閉症患者,發病的時候別說不會說話,就連別人說什麼也聽不明白……
也可能,她本來就是個自閉症,帶著不能磨滅的痛苦,在精神病院呆了五年,沒瘋是奇跡,沒落下自閉症那就是怪談。
“你覺得人是活得清醒一點兒比較痛苦,還是活得暈乎一點兒比較痛苦?”
“沒明白。”
“不明白?你不明白我說的?”易繁不能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嗯,徹底的不明白,沒人像你這麼問的。”
“那別人都怎麼問?”
“一般人都會問怎麼樣會比較幸福一點兒,沒人像你這樣問怎麼會比較痛苦一點兒的。不對,我還真說錯了,有一個,米白也這麼問過我。”
“那你看,不是我問的有問題,是你理解有問題。”易繁笑了。
“我理解沒問題,你問的時候這種狀態,她問的時候在服用LSD。”高旭無奈的說。
“哦。”易繁點了點頭。整個身體蜷縮成一團,仿佛收攏的越小,越是安全。
高旭抱著易繁,想給她點安慰,“我說,你哭一下吧。”哭出來可能好些。
“我不哭,我有什麼可哭的。這輩子沒哭過。”
易繁越是冷靜,高旭越是慌張,這就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風平浪靜。
“易繁,你說人活一口氣兒,其實,對。可你翻回頭這麼想,一口怨氣沒了,那新鮮的空氣不就灌進來了?”
“高旭。”易繁似乎根本沒在聽。
“嗯?”
“你說他死了嗎?”
“操……我說半天你知道我說了什麼嗎?”
“我估計他沒死。”易繁的下巴搭在高旭的肩上,淡淡的說。
高旭有點兒頹了,他跟易繁沒法溝通,至少現在沒法溝通,她已經自說自話一整天樂,她並沒對他說話,他是對空氣說話,擁抱空氣。
“反正他現在死沒死都無所謂了,我覺得特沒意思。他連一點兒驚恐的表情都沒有,真沒勁。”易繁的雙手搭在了高旭的肩上,直勾勾的看著他。
“他愛你,所以他願意用命償還你,一個人打定了主意要死,他還驚恐個屁啊。”
“我不愛他啊,最初,我很喜歡他,那是因為我當他是朋友,僅此而已,後麵除了恨,沒別的了,他怎麼就不明白?”
“是是是,對對對,你不愛他,你誰也不愛。”高旭有點兒疲憊了。
“我愛你。”易繁笑了。
“行,挺好,你愛我,大仙兒,瘋子都愛瘋子,你找著同類了。”
高旭沒把易繁的話當真,他再不敢把她的話當真,她總能笑著弄他,她吻他,她抱他,過後就是大笑。全是逗他玩兒。
易繁把唇湊了過來,高旭手疾眼快,一把推開了她,站了起來,“別玩兒了行嗎?”
易繁看著高旭,隻說了三個字,“我沒玩兒。”
高旭盯著他,無言以對。
易繁緩緩的站了起來,將手裏即將燃燒殆盡的香煙碾滅在了煙灰缸裏,“我真沒玩兒。真的。”說著,脫下了自己的TSHIRT,“是不是我這樣邀請你,你才相信。”
高旭愣住了,確實沒辦法說什麼了,他覺得自己正一步一步的掉進一個叫做情感的圈套裏,那個套兒還沒出來,另一腳已經踏進了另一個套兒裏。
“要嗎?”易繁摟住了他,她的口氣就像遞給他大麻時候一樣的輕鬆。
高旭不說話,隻是看著她。
易繁忽然一愣,也不不動了。
“不玩兒了?”
“不是。”易繁打斷了他的話,她推開他,坐了起來,伸手摸過床頭的香煙,點上,緩緩的說,“我太卑劣了。”
“嗯?”高旭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易繁把煙放到了高旭的唇邊,“我曾經想過,如果你永遠都找不到梨蓉就好了,這樣我就能順理成章的呆在你身邊了。”
高旭吐出了一口煙,沒說話。
“你知道我原來做歌手的時候叫什麼嗎?”
“你怎麼前言不搭後語的?”高旭看著易繁,她的被煙霧籠罩著,他好像看到了她的眼裏有水汽。
“叫林凡……”易繁淡淡的笑了。“明白了吧?”
高旭一下子愣住了,他馬上就明白了梨蓉在哪裏。
“對不起,我一直沒告訴你。你找她去吧。”
易繁很平靜的看高旭穿外套,看他離開,非常平靜。
當門關上的那一刻,她下床,穿上褲子,****著身體進了浴室,她打開水龍頭,洗臉。
她對自己說,你一輩子都沒哭過。
那麼多惡心的事兒都沒讓你哭出來,不是嗎?
現在,你不過輸了一盤棋,而且,你早知道自己會輸,有什麼可哭的?
她知道猜到了結局,卻猜不到過程,她沒有想到,在她已經絕望的人生路上,她會愛上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