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旭一直都沒有回來,易繁等了他很久,就那麼一直的等了他不知道多久。
“今天局部地區有大到暴雨……”
收音機裏傳來了氣象預報員恬美的聲音。
易繁關了收音機,起身,走向了電話。
“易繁?”高旭看到手機上的來電顯示,吃了一驚。他剛剛從心理診所出來。
“高旭,我想下棋。”易繁在電話的另一頭靜靜的說著。
“晚飯吃了嗎?”
“吃了,你呢?”
“我不餓,這樣,你在樓下的那家茶樓等我。”
“好啊。”
高旭把車泊好,進了茶樓,看到易繁,驚了。
她的樣子變化真大,頭發剪的很短,身體看上去健康了很多,皮膚不再那麼蒼白,衣著大膽,撞色的厲害。
亮黃色的TSHIRT,誇張的項鏈,黑色發亮的牛仔褲,帆布鞋。看上去狀態特別好,就像他第一次在照片上見到的那個樣子。
“看傻了?”易繁笑容很燦爛。
“你看上去……特健康。”高旭笑著坐了下來。
“大作家,你詞彙真貧乏。”易繁大笑了起來,“你看著臉色也好了很多。”
“謝了,明顯是恭維。我最近一直在看醫生,那些藥吃的我都要廢了。”
“棋子給你。”
“得累。”
“吃什麼藥吃廢了?”易繁說著,將黑色的棋子放到了棋盤上。
“精神抑止類藥物。”高旭專注的看著棋盤。
“開始接受治療了?”
“嗯。”
“藥物盡量少依賴,沒好處,還是調節心理健康的好。”
“是,看看那些藥物的副作用就覺得嚇人。”高旭點上了煙。
“容易導致陽痿。”易繁也點上了煙。
“得,您是專家。”
“那時候他們給我的藥我都藏在舌頭下麵,然後他們一轉身我就吐出來了。”
“是,要不你不瘋也得被那些藥搞瘋了。”
“哈哈……”易繁爽朗的笑著。
高旭抬頭看著他,易繁真的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或者說,終於回到了以前的自己。
“跟梨蓉生活的還好嗎?”
“我還沒找到她。”高旭放下了又一顆白色的棋子。
“啊?”
“我在等她回來,也許她會回來,也許不會,但我一直會等她。”
“高旭……等待是一生最初的蒼老。”
“認了。”
易繁笑了,是那種高旭熟悉的淡淡的笑。
“你還在那個酒吧?”
“嗯。”
“錢夠不夠用?”
“高旭……”易繁抬頭看著高旭。
“嗯?”
“你還說我,你也是對別人太好了,會造成誤會的。”
“呃……”
“我已經誤會了,怎麼辦?”
高旭看著易繁認真的眼睛,心裏那種本來壓抑住的念頭升騰了起來。
“哈哈……逗你玩兒呢,你怎麼當真了。”易繁卻突然大笑,引來了茶樓裏不少人的目光。
“你大爺!你丫怎麼老這樣兒!”高旭拍了易繁的頭一下。
“不行,看你那張臉,笑抽了。”易繁止不住的笑著。
“你輸了。”高旭將白色的棋子放在棋盤上,決定不去理會這個瘋子。
“嗯……輸了,我就沒嬴過一次。”易繁笑累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茶。
“再來一盤兒,興許你能翻身。”
“算了吧,我注定是輸的那個。”易繁放下了茶杯,“給你個禮物。”她說著,從掛在椅子後麵的包兒裏拿出了一個信封。
“這是什麼?”高旭接過來,要拆開。
“別看,你回頭再看,別當著我的麵兒看。”易繁製止了他。
“還挺神秘。”高旭笑了。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得工作去了。”
“才九點。”高旭看了看表。
“我先得回家一趟,拿吉他。”易繁說著,挎上包兒,站了起來。
“我送你。”
“好啊。”
外麵的氣壓很低,要下雨了吧?高旭想著。
“就送到這裏吧。”易繁看著高旭,嘴角有著漂亮的弧線。
“不請我上去?”高旭點上了煙,遞給了易繁。自己又點了一顆。
“不了,請你上去我會想和你滾到床上。”
“又玩兒我,對吧?”高旭笑著,靠在了電梯對麵的牆上。
“行,有長進。”易繁說著,電梯門開了,她走進去,在電梯即將關上的瞬間,笑著說,“高旭,再見。”
“拜拜。”高旭叼著煙,揮了揮手,往大樓外走去。
易繁拿鑰匙,開門,進屋,拿了傘,出門,鎖門,下樓。
同樣是在電梯裏,她覺得自己的眼眶有點兒濕潤……
高旭開車在路上,大雨不期而至,路況開始擁堵。
這可能是今年夏天最大的一場雨了吧?
陷在泥濘的車河裏,高旭覺得無聊,想起了易繁給他的信箋,打開車燈,他拆開,掉出了一個塑封好的植物標本,高旭拿在手裏,仔細的看著。
粉紅色的鵝黃色的鈴狀小花,深綠的纖巧的葉片。
還有一封信,高旭展開。點上煙,看著。
高旭:
這個植物叫做夜繁花,夜繁花的奇妙之處在於它的一開一合恰恰與主人的生活習性背道而馳,黃昏太陽落山以後那些紅花黃花一起綻放,到了次日早晨陽光出現,夜繁花就匆匆收攏,就像傘一樣等待著再次開放。
這是我故鄉特有的一種植物,小時候,我很喜歡,希望你也會喜歡。
前幾天,我回了一次故鄉,給我爸爸掃墓去了。
故鄉真美。
最後,希望你能留住屬於你的幸福。
易繁
高旭看著信,久久的看著,他總覺得這信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