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簷上的冰柱子正在慢慢融化,融水一滴一滴的落在石板台階上,印出一片濕潤的水跡。下了一整晚的雪終於停了,有一絲充滿暖意的橙色光透過門縫灑在一雙緞麵繡花鞋上。
淡青色的小身影推開門走了出來,身後緊跟著一個粉色的身影。
“小姐,我們還是別去了吧。上次被老爺發現了,奴婢差點被罰去打板子!”粉衣的姑娘像是很為難的拉著青衣姑娘的衣袖。
“小柳,別鬧!上次有我在,你不是沒事兒嗎。放心,這次也不會怎麼樣的。”青衣的姑娘回身瞪了眼身後的丫鬟。“今天安七的古玩店進新貨,我不去肯定不行。”
“可是……”
“哎呀~別唧唧歪歪!我自己走了啊!”青衣姑娘說完便一陣風似的衝到院外圍牆旁的老槐樹下,在純白的雪地上留下一連串腳印。
“哎~等等我啊~小姐…”
著淡青色衣裳的小姑娘,尚未及笄的年紀,身子纖細個頭不高,顏麵卻是白淨可愛,細軟的頭發自然地垂下,除卻頰邊係著的蝴蝶結緞帶,再沒有多餘飾物。
她雙手攀著牆邊的一顆老槐樹,使勁往上爬。奈何冬天衣著太厚,致使行動不便,再加上樹枝上的積雪甚滑,爬了老半天也到不了牆邊。小臉漲得紅彤彤的,喘著氣罵道:“奶奶個腿的!這老天也要跟我作對嗎!”
“小姐…您小心別摔著…”樹下的小丫鬟看著她搖搖欲墜的身影急得跳腳。
“枉費我平常練的那幾套三腳貓功夫,爬個樹都用不上!小柳,我要脫掉點衣裳,你幫我接著!”話畢就去扒外衣。
“薑南霜!”
一道沉穩男聲夾著怒氣,嚇得樹下的小柳撲通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支支吾吾叫了聲。
“老爺…”
來人正式將軍府的主人薑懷誠,約莫五十歲年紀,須已花白。
樹上的身影聞聲也是嚇了一跳,衣裳扒掉一半耷拉著,頭也不敢轉過來。
薑懷誠邁著大步,身後跟著幾個下人,都是大氣也不敢出。他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丫鬟,高聲地說了一句:“罰20大板!”
幾個下人就要過來拉小柳,薑南霜這下急了,立馬跳下樹,就撲到薑懷誠腳前,求情道:“爹!女兒這次真的錯了,要罰就罰女兒吧,小柳也是聽信我的,不關她的事!求求您…”
“你真是被我慣壞了,再過半年便要及笄,就是大姑娘了!怎麼還是這麼頑皮,女孩子家這麼沒羞沒躁,讓我這張老臉往哪擱!”薑懷誠氣得吹胡子瞪眼,滿心的恨鐵不成鋼。
薑南霜上麵有3個哥哥,她是將軍老來得的唯一一個小女兒,母親生她沒多久就過世了,將軍為彌補缺失的母愛便對她倍加寵愛,幾個哥哥也是處處順著,卻是慣得她越來越無法無天。從不安靜在閨房習女紅、誦詩、練琴。成天滿宅子跑,四處溜達,薑懷誠心憐她沒有母親的教導和陪伴就隨著她這麼上躥下跳的長大了。卻沒想到如今連將軍府都滿足不了她的好奇心,非得翻牆去府外。這才發現自己平常疏於管教,把女兒寵壞了。
“你也是要領罰的!上次已經放過你們一次,休想再求情。把她給我關進房!一月不許出來!”
薑南霜心裏清楚,這次老爹肯定是來真的。一張小臉皺得跟苦瓜似的。跪在一旁的小柳哭得死去活來,卻還是被拉去打板子了。她心裏也是急得要命,掙紮著想從侍衛的鉗製下逃走,奈何身板弱小,一點也掙脫不了,就這樣被架著丟進閨房,關禁閉了。
被關了禁閉的薑南霜,苦不堪言,從小到大都沒在房間裏呆過這麼久,她快要瘋了。但任她怎麼想辦法逃走,都會被侍衛抓回來。各種耍賴和裝瘋賣傻都沒用,將軍府的侍衛都是訓練有素,戒備森嚴的。
整整一個月,薑南霜隻能一個人在房間裏麵自說自話,啃手指。要不是心裏擔心小柳挨了那二十大板是否有生命危險,還有自己怕痛,她真要咬舌自盡讓她老爹後悔去。行屍走肉般過了這漫長的一月,薑懷誠的身影終於宛如天神一般出現在門口。她本蹲在地上摳著地板上的小印跡出神,低著頭蓬頭垢麵,聽到門口的響動,立馬像兔子一樣蹦到床上,拿錦被蓋過頭。
薑懷誠哭笑不得看著床上那一團,走過去一掀被,正聲道:“這一個月為何不讓下人給你洗梳,非要髒兮兮的想氣死我啊。”
薑南霜背對著她爹,悶聲不說話。
看她不吭聲,薑懷誠語調一變:“來人啊,把小柳再給我拖去打50個板子!”
“不讓我出門,幹嘛要費那勁梳洗…”床上那團背對著,聽到小柳的名字,心裏總算放心了。但還是賭氣不轉身。
“你就是想氣死我這老骨頭!唉…也罷…”將軍搖了搖頭,眉頭輕皺像是有很多心事。
薑南霜聽出了父親語氣的變化,終是轉過身來看他,薑懷誠疼愛的看著女兒,走到床邊坐下。
“霜兒,今日為父有件要緊事要跟你說,你且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