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美娜吃驚了,那淚水難道是為自己流的嗎?
公孫蘭進來笑道:“阿美娜,你在想什麼?”
阿美娜霍然驚醒,她再也不能在這中堂內站下去,臉如朝霞,她扭頭向公孫蘭一笑,急步走入自己的閨房內。
晚餐時克力兀帶回兩匹黑得發亮的駿馬,馬上配件齊全,公孫蘭高興地在院中試了回馬,對克力兀選馬的眼光,大加讚賞。
藏人進食,圍地而坐,中間放置肉類及糌粑,這糌粑是藏人的主食,其做法是用青稞炒燒後,磨成細粉,和以茶汁,拌以犛牛奶油製成的酥油,反複揉捏即成。
阮偉、公孫蘭坐下後,老年藏人夫婦才帶克力兀坐下,克力兀道:“姐姐怎麼不出來?”
老年藏婦道:“你姐姐剛才說頭痛,別去叫她。”
公孫蘭奇道:“阿美娜好好的,怎麼一會兒就頭痛呢?”
老年藏婦道:“她今天怪裏怪氣的,別理她。”
藏人不用筷子,用手抓著吃,漢人叫這作抓食,阮偉第一次參加抓食,十分不習慣,公孫蘭笑著教他,這一餐飯,大家吃得都很愉快。
晚上,老藏婦給阮偉整理客室居住,公孫蘭自己有房間,她雖不住,房間每天還是打掃得很幹淨。
夜入初更,阮偉睡不著,披著皮服,緩步走到院子裏,這院子甚大,種了數十株鬆柏,阮偉倚在一棵高大的柏樹下,抬頭看月,腦中似乎要想很多東西,卻什麼也想不起。
月光明亮,穿過樹上的針葉,照在阮偉的臉上,隱隱約約地,越發顯出阮偉的麵容茫若海霧、不可捉摸。
阮偉想到後來,不由深歎一聲,要知一人思索不起往事,是多麼痛苦啊!
忽然,如幽靈般的聲音在他身後,輕輕地道:“你……你……歎什麼氣?”
阮偉轉身一看,是白天那位西藏姑娘,隻見她在寒夜中,僅著一襲長身白衫,長發披肩,微風輕吹,衫飄發動,真如謫凡仙子,聖潔無比。
她穿著白色睡袍,看來像個書生模樣,阮偉腦中一震,渴求道:“你能不能對我笑一笑?”
在這動人的氣氛下,阿美娜不能拒絕阮偉的要求,她笑了,笑得好像百合花。
這笑容把阮偉的腦弦震動了,也隻有這個笑容能使阮偉捉住往事的回憶。
於是,他已經有點瘋狂了,他一把摟住阿美娜,不住地道:“你永遠笑……不要停……你永遠笑……不要停……”
阿美娜全身發抖,顫聲道:“你……你……喜歡我嗎?”
阮偉點頭道:“我喜歡你的笑,我喜歡你的笑,我永不會忘記,我永不會忘記那種笑……”
阿美娜沒聽清楚他說什麼,隻知道他是在說喜歡自己而且永遠不忘記自己,於是她感到幸福無比,喃喃低語道:“我自幼就喜歡說漢語,蘭阿姨教我,我一學就會,否則我今天怎麼能和你說話啊……別人都說我怎麼說得那麼好呀!我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弟弟就一句也學不會,我常獨自想,我大概是和漢人有緣,才能一學漢語就會……
“你說是不是?我今天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我和你是有緣的,就好像學漢語一樣,有一種奇怪的心思縈繞在我胸中,你是漢人,你真的喜歡我嗎?”
阮偉沉浸在那熟悉的笑容中,不知她說些什麼,隻是無意識地點點頭。
刺骨的寒風吹來,阿美娜不再怕羞,反而雙手抱住阮偉的腰,甜美地漫聲道:“今天娘說道,擔心我的婚事,她不知我根本不喜歡藏人,烏克倫的青年男子被我罵了幾個,再也沒人敢上門提親,娘擔心我嫁不出去,我才不嫁呢!我要嫁給一位漢人,我要嫁給……”
阮偉掩住她的嘴,道:“你不要說,你笑,好嗎?”
阿美娜果然不說了,輕盈地展開笑容,那是能迷惑阮偉的笑容。
阮偉想要捉住那個難忘的笑,於是他低下頭,在她發出笑容的臉頰上,不斷地吻著。
阿美娜全身發抖,體內覺到有如萬蟻噬咬,她顫抖地推開阮偉,低聲道:“你去睡吧!我……我……總會是你的……”
她依依不舍地、輕飄飄地離開他……阮偉看著阿美娜的離去,他又沉浸在那難忘、熟稔的笑容中……很久,很久,阮偉才慢步回房。他離開後,從另一棵樹下走出一位滿含淚水的女子,她……
她正是公孫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