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毒龍丸至陽至剛,天下沒有任何人能單獨服用,否則,便引發心火,噴血而死;妙手許白,也不例外。但是他在服下此丸後,體內的真力便倏然增長數倍,這種功力的暴增,也是任何人所不能抵受的痛苦,是以對掌之下,萬天萍便萬非他的敵手。
伊風遠遠站著,看到這一幕慘絕人寰的景象,縱然深惡此二人,但也不禁惻然!
鐵麵孤行客胸前劇痛,狂吼一聲,拚著最後一絲餘力,右掌前擊,砰然一聲,也紮紮實實地擊在妙手許白的胸前。
妙手許白雙睛血赤,鐵麵孤行客這勢挾千鈞的一掌,並未能使他摔出去,隻是卻已將他前胸的肋骨,盡數打斷了。
然而卻有另一種奇異的力道,竟支持他殘存的生命力,他巨靈般的左掌,疾地前伸,五指如刀,竟又插在萬天萍的咽喉裏。
萬天萍的鮮血,濺得他一身一臉,使得虯須巨目的他,更為猙獰可怖!從許白口中泌出的血,已一滴滴落在萬天萍的臉上。
這兩人天資都絕高,武功亦奇深,在武林中享有盛名的怪傑,竟為了一些貪心,而落得如此下場,是值得惋惜的,抑或是不值的呢?
但無論如何,伊風畢竟做了這幕慘劇的唯一看客;無論如何,他對這兩人的死,也懷有許多悲愴和許多感觸!
火折子先前被妙手許白放在桌邊,此刻燒到了石桌,就熄了。
山窟裏頓時變得墳墓一般的靜寂,墳墓一般的黑暗——伊風怔怔地站在那裏,悄然閉起了眼睛。
但是這景象卻仍深邃地,留在他腦海裏,這也許對他以後做人,會有著很大的影響吧。
良久,他茫然睜開眼睛,但四周卻仍像他閉著眼睛一樣黑暗。
於是他摸索著,走到石桌邊,摸索著,拿到那火折子,恍開火焰,地上的“南偷北盜”,血液互流,緊緊壓在一處。他們生前的恩、怨,以及他們生前的貪婪,此刻已隨著死亡,永遠消失了!
沒有任何聲音,即使連最輕微的風聲、蟲鳴,都沒有。伊風除了他自己的呼吸之聲外,什麼都聽不到。
他又愕了半晌,緩緩移動著腳步,走到那兩個怪傑的屍身之側——然後,他將這兩具屍身,移到石桌上。
直到此刻,萬天萍仍緊挾著那內放《天星秘籍》的鐵匣。伊風長歎一聲,費力地將那鐵匣,從他冰涼的脅下,取了出來。
先前,他雖對這兩人深為輕視和痛惡,但此刻,這份輕視和痛惡,也隨著這兩人的離開人世,而離開了伊風的心房。
他黯然掏出一塊白巾,為這兩位怪傑,拭淨了臉上的血跡,再縱身掠起,從那塊山石上,拿下了那裏麵放著解藥的玉瓶。
此刻他腦海中空空洞洞,除了那一幕慘烈的景象外,他想不到任何事。
雖然他鼻端嗅到一股異香,他也沒有去探查那異香的來源。隻覺得這洞窟裏,有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意味,壓在他的心上。
他有急切離開這裏的欲望,匆匆啟開鐵匣,將那本《天星秘籍》揣在身上;手裏謹慎地拿著那玉瓶,因為這關係著許多人的生命。
於是他回轉身,向洞外走去。
隻遺留下這兩個武林怪傑的屍身,糾纏地倒臥在石桌上。也還留下兩件他唾手可得的武林異寶,湮沒在這洞窟裏。
當然,這兩件武林異寶,是不會永遠湮沒的。
那麼又是誰能有緣得到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