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四轉,真氣已聚。他自信必要時的全力一擊,力量足以驚人。
但山風吹處,景物依然,還是沒有人的影子。
他忍不住沉聲發話道:“在下伊風,偶遊華山,是哪一位前輩高人出言,務請現身指教!”
聲音中已失卻了他平素習慣的鎮靜,因為任何一件不可知的事,都是令人感到恐懼的。
語聲落處,依然沒有回答。他的眼光銳利地四下搜索著,身形卻不敢挪動一下。
因為他怕在自己離開時,躲在暗中的那人,也乘隙溜走。他也怕在身形移動時,受到別人的暗算。
這並不是他太過慮,須知他在受到天爭教追殺的那一段時候,他如不是憑著這一份小心和機智,他怕不早已死去十次!
此時在這種深山窮壑裏,他更不敢有一絲疏忽。因為任何一個疏忽,都可能造成對他致命的打擊。是以他雖然聽得那是一個女孩子發出的聲音,他心中的恐懼,卻未因此而絲毫減退。
因為在這種地方,怎會有女孩子的聲音?而那聲音為什麼在說過一句話之後,立刻再也不響?而且也不現出身形來!
“這顯見得其中有什麼陰謀。”他暗忖著,越發不敢有絲毫鬆懈。
一個時辰過去,第二個時辰到來,山陰之處,靜得像是天下所有的生物都死光了似的,連一聲鳥鳴,或是獸嘶都沒有。
他緊瞪著的眼睛,因為長久的沒有休息,而微微有些酸痛。他的耳朵,已可在風聲中辨出一根微枝折斷的聲音。
但是,他什麼也沒有看到,什麼也沒有聽到,於是這個時辰又過去了。
他開始懷疑自己的看法:“難道說話的那人早已經走了,我卻一股傻勁地在此死等?不然,他絕不可能藏這麼久呀!”
但是他卻確信在自己聽到那句話,和自己回轉身來的那一刹那間,斷不會有任何人能夠從自己身後逃出自己視線之外。
“除非他會飛。”他暗忖著。
“但假如他並未走,隻是躲在一個我不知道的地方,卻又是為著什麼?”
於是他替自己找了個答案:“一定是要對我不利,怕我看到他。”
他疑心一起,更不肯放鬆自己已經繃得太緊了的神經。
暮色漸臨的時候,他依然佇立在那裏,心裏卻不免更著急,因為夜色一臨,他自己所處的地位,就會更加不利。本來已是“敵暗我明”了,再加上夜色的掩護,暗中的那人要逃走,或是要暗算自己,不是就方便得多了嗎?
須知這並不是他多慮,而是一個在經過許多次生死係於一發的災難之後,所無法避免的現象。
因為在他的那種處境之中,生死之間的限界,的確是分得並不十分明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