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ia再不懂拒絕，這點覺悟還是有的。許立強多年的革命教育，不是白講的。她把錢塞回去說：“這和補助絕對不是一回事。”
王秘書一看，也不難為她了。他轉眼很深沉地說：“許小姐，其實我知道這樣不對。但是我這麼做，你知道為什麼嗎？”
Lilia沒接話。
王秘書繼續說：“不隻是你們城裏人想過好日子，我們也一樣，這個項目對你來說，就是個工作，但對我們來說，卻是兒子孫子的幸福。他們以後賺錢，就不用像我們這麼難了。高興了，也能開個摩托汽車啥的。你知道不？在你之前，已經來過好幾撥人了，可都是看一圈就走了，沒有一個給回信的。我覺得許小姐，你是個好人。這錢我可以收回來，但那個報告，請你盡可能的幫我們美言幾句。如果這事成了，你的功德就大了。”
Lilia聽到，眼淚差點沒掉下來。她說：“你放心吧，報告我知道怎麼寫。”
由於鎮政府的大力支持，Lilia的第一次調研做的很順利，按著魏吉給出的調研框架，四天就完成了。臨上飛機前，她把報告電郵給了Eric。那華麗麗的用詞，簡直字字珠璣。Lilia忍不住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可是一下飛機，Lilia就收到了Eric的回複。上麵沒有一個字，隻有一張截圖。那是鎮政府的官方網站，Lilia清楚看見，自己所有羅列在報告裏的數字，在上麵都可以找到。原本，Lilia還有半天的時間，可以休息。但收到這要的回複，她哪還有心思休呢？直接以Eric的辦公室為終點，飛快地趕了過去。
Eric大概猜到Lilia會來找他，一直在等。Lilia坐在他麵前心裏沒底的問：“報告你看了嗎？”
Eric微笑說：“你是準備寫旅遊宣傳手冊嗎？看完你的市場調研，我都想背著包去自助遊了。可是顧問該有的客觀性在哪兒呢？你到底站在誰的立場上在寫這份報告。你提供的數字，都在網上貼著呢，甚至連廣告詞都一樣。你以為客戶要投資這個地區，他自己找不到嗎？他請我們來，就是讓你抄官方發言的嗎？”
“對不起。我……”
“Lilia，”Eric沒有讓她說下去，“我在中國工作了這麼多年，很清楚中國人的公關政策。你經曆了什麼，我都知道。”
Lilia心裏一慌張口就說：“那錢我真沒拿。”說完，她發現自己再次此地無銀了。
Eric哈哈的笑起來，“我的意思是說，中國人特別善於打感牌，我剛到中國的時候，看著那些乞盼富裕的農民，也被他們的質樸感動的一塌糊塗。但是，我們時刻不能忘記自己的身分和職責，絕不能把感情分，放到報告裏去。”
“我懂了。這份報告請允許我收回。我會重新做一份給你。”
Eric說：“Lilia，你的那份前期計劃，讓我高估了你的能力。看來你還停留在紙上談兵的階段，今天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我們再談吧。”
那天下午，安笛也回來。作為初級顧問。她這次跟著高級顧問參加了三亞某超五星酒店的籌劃方案。同樣剛彙報完工作，看她神彩飛揚的表情。Lilia就知道她一定遭到了嚴重的表揚。安笛邊整理衣箱，邊說：“Lilia，你那邊怎麼樣？”
Lilia苦笑了一下說：“被痛批了。”
安笛走過來，安慰地說：“沒事，自己一個人單幹，錯誤肯定是難免的。Eric的工作風格和Alizee不一樣。Alizee 是手把手的教，就怕你出錯。Eric是把人扔出去闖，撞的頭破血流就明白了。你慢慢就會習慣的。”
如果Lilia不是親耳聽到安笛在背後對自己的點評。她真想和她說說工作的難處。可現在，她一個字也不能說。因為她不確定自己的大嘴巴漏出來的東西，會不會成為未來的呈堂證供。現在，Lilia隻能向一個人問主意。那就是Cherry。竟管Cherry的辦法有時看起來不太靠譜，但至少她分析出情況，總讓Lilia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