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爾斯·西格爾醫生打開診室的門,示意一名歌舞女郎進去,露西真想轉身就走,要是她的問題更加私密和嚴重,那就肯定走了。西格爾醫生穿休閑褲,翻領襯衫。還好角質框眼鏡幫了忙,氣質顯得沉靜而穩重,不過總的來說讓人覺得不太莊重。和很多骨子裏的老派人一樣,露西覺得和醫學有關的事情不可能是隨隨便便的。
等她終於走進診所,他的談吐舉止顯得那麼能安慰人,打消了她的全部顧慮。他很少開口,但並不唐突,而且不緊不慢。她問腫塊是怎麼回事,他耐心地解釋說隻是個很常見的纖維增生,不可能是惡性的,也不需要大驚小怪。他拿起一本厚厚的醫學書,說:“伸出胳膊。”
露西猶猶豫豫地伸出胳膊。他第一次對她露出笑容:“我要讓自己損失一筆外科手術費了,”他說,“我要用這本書砸平它。也許還會再冒出來,不過要是動外科手術摘除,你會破費一大筆,要纏繃帶還有很多麻煩事,如何?”
她報以微笑。不知為何,露西完全信任他。“好的。”她說。接下來的一瞬間,沉重的醫學書拍在她的手臂上,她驚叫一聲。腫塊幾乎平了。
“有那麼疼嗎?”他問。
“沒有,”她說。她看著他填寫病曆卡,“就這樣?”
他點點頭,沒再多看她一眼。她起身離開。
一周後,他在咖啡館遇到露西,到吧台前挨著她坐下。“胳膊怎麼樣?”他問。
她笑著答道:“很好。你真是不守常規,但確實有一手。”
他咧嘴一笑。“你還不知道我有多不守常規呢。我也不知道你有多有錢。《維加斯太陽報》剛發表了這家酒店的股東名單,露西·曼奇尼足足有十個點。我應該利用那個小腫塊發一筆財啊。”
她沒有吭聲,忽然想起了黑根的提醒。他又咧嘴一笑。“別擔心,我知道規矩,你隻是傀儡而已,拉斯維加斯到處是這種人。今晚陪我看演出怎麼樣?我請你吃晚飯。還可以請你玩幾把輪盤賭。”
她有點拿不準。他極力慫恿。最後,她說:“我去是想去,但你恐怕會對今晚的結果失望。我可不像拉斯維加斯的大部分女孩那麼隨便。”
“所以我才邀請你啊,”朱爾斯興高采烈道,“我給自己開了休息一晚的處方。”
露西對他笑了笑,有點傷感地說:“就那麼明顯?”他搖搖頭,她說:“好吧,那就吃個晚餐,不過輪盤賭的籌碼我自己買。”
他們去吃晚餐看表演,朱爾斯逗得她很開心,用醫學術語描述各種類型的赤裸大腿和胸部,但不是譏笑,而是善意的玩笑。吃過飯,他們在同一個輪盤下注,贏了一百多塊。接下來,兩人在月光下開車去頑石大壩,他試圖和她做愛,但她在幾次親吻後開始抵抗,他知道她是真的不願意,隻得罷手。他欣然接受失敗。“我說過不行了。”露西有點不好意思地責備道。
“要是我連試也不試,你會覺得受到了莫大的屈辱。”朱爾斯說。她不得不哈哈大笑,因為確實如此。
接下來的幾個月裏,他們成了好朋友。不是情侶,因為沒有做愛,露西不允許。她看得出她的拒絕讓他困惑,但沒有像大多數男人那樣受到傷害,這反而讓她愈加信任他了。她發現在醫生的職業外表下,他這個人狂放不羈,喜愛玩樂。每逢周末,他就開著一輛改裝名爵轎車去加州賽車。有機會休假,他會深入墨西哥內陸,真正的蠻荒之地,他說陌生人在那兒會因為一雙鞋丟掉性命,生活和一千年前一樣原始。露西偶然得知他是個外科醫生,曾經就職於紐約的一家著名醫院。
她不禁對他為何接受酒店的工作感到更加困惑。她問起此事,朱爾斯答道:“你告訴我你最隱秘的秘密,我就告訴你我的。”
她臉紅了,沒說下去。朱爾斯沒有追問,兩人的關係一如既往,她對這份溫暖友情的依賴超出了自己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