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淺淺一笑,眼底卻是不願解釋的桀驁,隻是徑自端起杯子一飲而盡,用事實告訴紫木槿,他對酒不過敏,尤其是這麼好的酒。
紫木槿笑笑,不爭氣地承認:“味道很好吧?這酒一下肚,我對你的怨便少去一半。”
“你怨我什麼?”夕陽抬起眼眸,漆黑的眸子帶著深邃的笑意,溫潤的目光一點點傾泄到紫木槿臉上。
“我怨你太狠。”紫木槿道,“我雖不喜歡藍妖,但是她是柯老的女兒,你這般懲罰於她,她倒是已經忘記所以,然對於柯老,卻比淩遲還要殘忍。”
“他管教女兒無妨,該罰。”夕陽冷冷一笑,若無其事。
紫木槿對於夕陽這般的不痛不癢頗感怨憤,卻也了然再深情款款的勸說也是枉然,便徑自給自己滿上花雕,力圖澆滅那徐徐燃起的怨憤。
“一個人喝酒寂寞。”紫木槿再三杯下肚後,看見一動不動盯著自己似笑非笑的那張清俊臉孔,緩緩歎道。
夕陽會意,將錫質酒杯倒滿,信手輕揚,算是與木槿碰過杯,便頭一仰,酒入腸。醉人的酒香下,紫木槿看見他深黑的眸子裏難得溫潤無暇的光華,就像慢慢入腸的花雕,純而醇的味道,讓人迷醉其中,卻不會擔心被露骨的刻薄刺痛了自身脆弱的防備。
兩個人就這樣,從黃昏飲到深夜,喝完了一半庫存的珍品花雕,海底城雖沒有月亮,但是夜晚會亮起圓潤的燈光,透過玻璃猶有睹月品酒的別樣意味,紫木槿想是醉了,因為她看見夕陽痛苦的表情,徘徊在花雕和自己的漆黑眸子裏,慢慢流下鮮紅的液體……
次日清晨,紫木槿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就躺在議事廳側廳的軟榻裏,身邊坐著笑容譏諷的夕陽。
“你笑這麼賊幹嘛?”紫木槿憤憤地問道,下意識地看了看毯子下的身體,好在衣服完整,沒有發生惡俗的酒後亂性慘狀。
夕陽看著她從惶然到安心的急劇變化模樣,不禁失笑地諷刺道:“你放心,你也不見得美到傾國傾城,我也不至於這麼饑渴。”
被直接點破,紫木槿還是頗覺尷尬,臉頰隨即躍上緋紅,無奈地側過頭。
夕陽的笑意便愈加放肆了:“如果你愛上我,千萬記得就此打住,我恐怕難以回應你同等的愛。”
紫木槿怔住,回轉身來欲解釋,卻看見夕陽已經離開身邊,走出側廳,聽剛剛前來的駝三稟報要事。
紫木槿癟癟嘴,走下床,有些事請誤會不好,她還是決定解釋清楚,不能讓這傲慢的海盜王飄上了天。
然而夕陽回轉身,也似早已忘記了剛才的調侃,隻是微微正了正神色,打斷欲來口說話的紫木槿道:“你去換件衣服,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哪裏?”看他一副皮笑肉不笑,心裏便感覺不妙,還是先問清楚比較好。
“西南海底城。”夕陽道,“容天死後,那些該是我們西南海盜的東西還是得還回來,我已派人前去驅逐了容天留在那裏的餘孽,所以現在正好回去看看。”
“為什麼要帶我去?”
“你廢話問多了。”夕陽指指紫木槿的衣服,眼神無不嫌棄地問道,“你就這一套衣服嗎?都穿了多久了。”
“嗬嗬,貌似我是被你抓來的囚犯呢,我難道被抓之前還攜帶行李箱不成?”紫木槿譏笑著反問道。
“上次藍妖的衣服穿著不是挺好?反正現在那傻子不需要漂亮,你去挑幾件新的換上。”夕陽揮揮手,恨不得紫木槿馬上脫了這一身簡樸的紫色勁裝。
“我不要穿她的。”紫木槿聽不慣夕陽口中對於藍妖的惡罵,搖搖頭拒絕。
“我要你穿你就給我穿!”夕陽微微俯下身,漆黑的眼眸平視紫木槿委屈的目光,冷笑著威脅道,“不要以為我待你稍稍好些便不識時務,要是我樂意,比浸木籠沉海更折磨人的法子都可以賜給你慢慢享受。”
紫木槿心下一寒,夕陽方才的眼神和先前沒有卸下麵具時一樣冷冽狠毒,不由稍稍後退一步,自己畢竟身在樊籠,不可觸碰他隨時可能爆發的殘酷,便順從地點點頭,往藍妖住處走去。
一路上,紫木槿剛剛燃起希望的心再度沉下海底,本以為夕陽對自己好過從前便有機會重獲自由,然而原來,夕陽不曾改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