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待會兒扮作侍女,在一旁候著。”夕陽離開前告訴紫木槿,“我知道你比我更迫切地想知道現在白氏的力量,所以若我不讓你靠近,你是不是就想把耳朵貼我議事廳隔壁了呢?”
紫木槿冷然一笑,卻不得不承認夕陽說得不錯。眼下看來,因為她的那一刀,夕陽合並東南和西南海域,而白氏又企圖吞沒東南和波淩海域,這像極了宿命的注定,仿佛是她和白昊,將對立的場景設在了茫茫大海之上。
午後,海底城的氣氛彌漫著微妙的詭異。
紫木槿站在議事廳的角落裏,看著長形桌兩頭各懷鬼胎冷冷對視的夕陽和容天。
是夕陽,不是“南宮殘”。
半個小時前,容天抵達東南海底城,看見“南宮殘”的時候,打了個大大的哈哈,然後熱情地過來伸手擁住“南宮殘”,說道:“這兩年海裏的魚兒少了。”
“南宮殘”笑笑,卻不接話。
“南宮啊,這兩年海裏的魚兒少了。”容天得不到回答,放開“南宮殘”,拍拍他的肩膀,重複道。
“南宮殘”還是沒有回答。
不回答不是夕陽的聲音不對,夕陽的嗓音有一特別之處便是模仿誰像誰,這也是當時紫木槿一開始沒有區分出白天和黑夜的他是同一個人的原因,所以他現在扮作“南宮殘”,想要模仿他說話也是易事,但是在容天重複了這句話兩遍之後,夕陽知道,已經沒有回話的餘地了。
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是暗語,夕陽心下已是了然而現在的“南宮殘”接不上。
容天看著“南宮殘”,雖然當時議事廳內燈火昏暗,但是他已經不需要再細看,語氣陰冷到極致,帶著惡意的嘲諷:“你應該回答‘因為海盜多了,蝦米少了’。”
“南宮殘”苦澀一笑。
“你是誰?”容天問。
“南宮殘”也不再隱瞞,摘下麵具,抹去胡渣和多餘的眼皮,露出玩世不恭的笑。
“是你?”盡管知道剛才所擁抱的人不是南宮殘,但是看到夕陽的時候,容天還是吃驚不少,但這份吃驚也很快被不屑一顧壓了下去,容天鄙夷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夕陽一番,然後冷哼一聲:“龍奕啊,兩年不見,你還是這羸弱的模樣?風吹就倒哪!”
紫木槿在一旁暗笑,夕陽雖然身為海盜王,看上去卻很是文弱,一張清俊端莊的臉,眉如遠山之黛,唇若五月櫻瓣,簡直可以用秀麗典雅來形容,料峭的身形雖然高大,卻有幾分婉約柔綽,要不是那一雙漆黑的眼眸裏藏著不可一世的上位者風範和桀驁不馴的傲然氣骨,恐怕扮作女子來得更吸引人。
聽到容天這樣的調侃,夕陽也不反駁,隻是微微一笑,那笑從容而凜然,如風抹去容天的譏諷。兩年的磨礪,已經讓夕陽學會了如何將內心的情愫壓下,假以表麵的不屑。
現在,兩個人坐在議事廳內,身後部下整齊列隊嚴正以待隨時可一觸即發的爭鬥。
然而一刻鍾過去,誰都沒有開口。
容天細細看著夕陽,感覺到他的確與從前不一樣了,他的表情雖然傲然依舊,但是卻蒙上了一層他看不透的薄霧,他的眼神不知是因為太過漆黑還是什麼,總給人一種深不可測而看久了便會跌落其中的深淵感,所以一刻鍾後,容天轉移了視線。
“海姬。”他喚道。
這兩個字在夕陽聽起來,還是能夠掀起心底波瀾的,至少他清俊的眉角微微一蹙,雖然不易察覺,但是身邊的紫木槿看在心裏分外了然。
海姬從容天身後站出來,紫木槿從一開始便注意到了這名蒙著麵紗的女子,此時她溫溫婉婉地靠近容天,順勢坐入她懷中,麵紗隨著她這一動作而自然脫落,顯出一張美麗的臉來,這張臉,連紫木槿也承認很美,而且不是類似藍妖的俗豔,而是超脫的美,淩駕於一切矯揉造作的美,脫俗得連她那嬌媚地擁向容天的動作都不顯諂媚而落落大方。
容天笑,洋洋得意,但是此情此景,外人看來卻是極為溫馨的。紫木槿今日看到容天的時候,徹底打破了之前根據柯老回憶而想象出來的那個粗獷惡俗齷齪不堪的男子,容天長得很有氣度,甚至可以說是極具風範,他端正的五官拚出一張剛毅的臉,和懷裏美麗的女人相輝映,十分相配的畫麵就直勾勾射入了對麵夕陽眼中。
夕陽的目光沒有回避,包括容天投過來的挑釁眼神和海姬淌過來的曖昧秋波,他都沒有回避,他看著他們,就像看著白雲舒卷一般平靜,表情波瀾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