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對白楓的牽怨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把我現在留也不能去也不甘的處境全部歸咎到他身上,似乎可以讓我的難過悔恨變成怒氣發泄出來。
“雪,我又做錯什麼了嗎?”白楓受傷地看著我,輕聲問。
“你,你……”我好想說“你讓開讓我去找樗羽”,然而看著白楓受傷的憂鬱深眸,我終於哭著問,“你去了哪裏?”
“我去搜集了這些東西。”白楓說著從剛才帶來的袋子裏取出了三隻水杯大小的橄欖型玻璃瓶,晶瑩剔透的玻璃裏,清晰可見分別裝著豁夷島紫色的沙泥,藍色的夙煜和清澈微藍的海水,“我知道我們這次離開以後可能還要很久才有機會再回來,我想你一定很想家,所以就搜集了這些東西,你想家的時候可以看看,這是豁夷島的海水和沙灘,還有你逍蕪小舍的藍花。雪,你不開心嗎?怎麼哭了?”
我隔著玻璃摸著這些曾經在我生活裏隨處可見的東西,突然被白楓這份心所顫動,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之前在腦海裏衝擊的事尚未平複,尚在如潮水般攪動,也可能隨時決堤。
“雪,你不喜歡嗎?我是不是多心了?”白楓小心翼翼地問我,輕輕撫過我的臉頰上的淚水,抬起我的下巴,讓我正視他灼熱的眼睛。
“沒……沒有。”我搖搖頭,裝作不經意地移開視線。
“那就好好收著,既然你急著要回去,我們就上船吧?”白楓說著懷抱住我的肩膀,將我背過身麵向遊艇。
突然有種被強行帶走的難舍,我執拗地轉回身來,背對大海,麵向豁夷島,眼神茫然,不知所措。
我不是真的不知所措,我是想去找樗羽,然而我害怕看見白楓受傷的眼睛。
騙他吧,就說還有話要對父親講,然後去島東……我在心裏翻騰千百遍怎麼跑開怎麼去找樗羽,然而懷裏的三個瓶子卻越來越重,讓我手臂酸疼,這裏麵雖然裝的都是豁夷島的東西,卻是白楓的心意,我怎麼能夠輕視他?
那就輕視樗羽吧?就像白山茶一樣簡單利落。我對自己說。
“怎麼了?還是舍不得?雪,要是舍不得咱們就再住幾天,反正離周年慶也還有一星期,我們也不急……”
“不!不了!”我趕緊打消白楓的提議,在我剛剛下定決心不再回去看樗羽時,我不希望是他動搖我,我說,“回克蝶吧,現在就出發,馬上出發。”
白楓點點頭,拉起我冰涼的手。
“大小姐?”孫醫生在我轉身之前叫住我,眼裏是詢問的光。
“孫醫生,謝謝你這兩年來為……豁夷島民眾所做的事,希望您能繼續下去,我要走了。”我暗喻般地提醒他繼續拖延樗羽的治療。
“這位孫醫生是不是樗羽的主治醫師?”白楓突然問道。
“哦,正是。”孫醫生微一愕然,回道。
“那樗羽的失憶症可好了?”白楓又問。
“尚未憶起一絲往事,孫某還在盡力。”孫醫生道。
“哦,孫醫生辛苦了,那,我們先告辭了。”白楓若有所思地回過身,再次懷抱我,登上遊艇。
我微微一陣錯愕,不知道是看錯還是其他,在孫醫生說樗羽尚未恢複記憶時,白楓輕輕地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