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人呢?”樗羽急問,表情隨即嚴肅得不像話。
追浪的表情不無疑惑:“今早在護法城門口,守衛看見他,他似乎沒有逃跑的意思,順從地接受枷鎖,現在我已經把他帶來了,他聽說您在這裏,堅持要馬上見您!”
我站在樗羽身後,戰戰兢兢探出頭望去。
婉怡不由“呀”地叫出了聲,她一定很奇怪:離開山洞不知去向的白楓為什麼會變成白佑回來。但是,現在的氣氛很緊張,她亦知道自己處境危險,便乖乖將腦袋縮在偌大的頭盔裏,然後靜靜看著。
兩名守衛挾著白佑走近,他已經被套上枷鎖,剛挺的身軀直直麵向這裏,墨鏡沒有離開雙眸,但是臉上雖然一瞬即逝的恍然喜色卻難以掩蓋,而且是麵對我的。
他在看了我一眼後便低下頭去,自此再也沒有抬起,就像了了最後一樁心事,便可以俯首暗歎。
“你既然逃走了,為什麼還要回來?”樗羽走近他,很懷疑的冷然表情。
白佑不願抬頭看他,嘴角卻露出陰沉的笑,不說一個字。
“你不是要找我嗎?現在我在這裏,為什麼又不說話?”樗羽再次問,眼裏泄出怒氣。
白佑還是不回答,現在甚至連笑也不笑。
“帶回地牢,我親自審訊!”樗羽狠狠下令,眼神冰冷,然後大步流星,向護法城走去。
追浪手下人押著白佑跟隨樗羽而去,在樗羽迅疾的腳步離我遠了些時,我迅速拉住白佑黑色衣袖,輕聲而急切地問:“為什麼自己跑出來?”
白佑抬起頭,嘴角竟然蕩起一絲淡淡微笑,聲音疲憊而低沉:“我不知道自己瘋到什麼程度,隻想來看看你有沒有事。”
我嘴微張,怔而啞言。
這時候樗羽回身冷冷問:“煥雪你在幹什麼?危險人物你敢這樣靠近?”
我的手還是緊緊扯著白佑衣袖,我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在我的腦海裏一瞬間閃過地牢不知盡頭的昏暗後,毅然向樗羽厲聲道:“你不可以帶他走!”
白佑微怔。
“你在幹什麼瘋事?”樗羽走回來,看著我,眉頭緊皺。
我的視線裏突然隻剩下白佑,我無法回答樗羽的問題,猛然間腦袋裏似乎撕開一道恍如隔世的裂痕,然後聽見彷佛不是自己的聲音又確實從我唇齒間擠出來的一句話:“他還是個孩子。”
白佑的身體明顯地僵直了一下,臉上肌肉緊繃,唇角微顫。
樗羽的瞳孔在瞬間放大,他突然狠狠拉了我一把,我的視線離開了白佑,隨即是一陣莫名的暈眩,我的眼前掠過一片空白後再次回到現實,突然有陌生的重生感,又像是從遙遠的未來回到現在的恍惚,我探頭看樗羽,然後問:“樗羽,我剛剛說了什麼?”
“沒什麼。”樗羽回答幹脆急切,然後再容不得我看白佑一眼,就迫不及待地命人趕緊把他帶走。
我側過頭,看見白佑離開,陡然間感覺什麼東西從身邊抽走,本能般地想要追隨拉回,可是剛剛腦袋裏撕裂般的疼再次侵襲,狠狠咬噬我的記憶。
“樗羽!有東西在我腦袋裏要炸開來!”我疾呼。
“藎煥雪!藎煥雪!你看著我,別去想!你看看周圍,豁夷島,逍蕪小舍……”樗羽捧起我的臉,大聲叫我的名字。
我如夢初醒。
側過頭,白佑已經被帶走了,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傷害到我而寧願暴露自己,我覺得遺憾,覺得他癡傻,除此之外,我現在竟然沒有了多餘的感情,我模糊著自己剛剛做了什麼,不知道為什麼無法容忍他被架著枷鎖帶到不知盡頭的死牢裏。
婉怡跟著尋浪離開前經過我麵前輕聲囑咐我:“藎煥雪,白楓不知道跑去了哪裏,你快點去找到他,要保他安全,知道嗎?”
我點點頭。
樗羽走前告誡道:“你還沒有睡醒,把早餐吃了然後好好休息。姓白那小子我會派人去找,你不用費心了。”
我點點頭。
茫茫然走回屋內,我再次細想自己剛才莫名的舉動,如何也回不到那一瞬間的恍如隔世,我頹然地坐在茶幾邊,食不知其味地喝完樗羽帶來的銀耳粥,然後離開小舍,前往海邊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