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混跡俄羅斯黑幫的中國女人
1
徐衛東將一個厚厚的卷宗袋丟到我和程建邦麵前時,一直盯著我的臉。
我打開文件夾,一張熟悉的麵孔赫然跳到眼前,我聽見自己的心髒突地一跳。記憶深處緊閉的某道閘門,被照片上的那個名字猛然推開,心裏一股血被那閘門裏噴湧而出的沉痛一下衝到頭頂——照片上正是當年我和寧誌的任務目標人物:劉亞男。
我知道,徐衛東在觀察我的反應。我暗暗吐了一口氣,悄悄放鬆一瞬間咬緊的後槽牙,快速翻閱著手裏的資料。
1996年底,我曾跟寧誌一起執行抓捕劉亞男的任務,結果照麵都沒打就被她溜了,隻抓到一個沒多大用處的小嘍囉。
之後,差點兒被開除出隊伍的我被派往泰國做程建邦的助手。資料顯示,在那段時間,寧誌順著一些線索,已經成功接近了劉亞男。但劉亞男像一條危險狡詐的鯰魚,多次從緝毒大網邊上滑過,時隱時現,屢屢漏網。
劉亞男生於1964年,四歲的時候,她母親因為父親的家庭成分問題與其離婚,第二年就病逝了。劉亞男是跟著父親在極其惡劣的環境下長大的。1980年,她父親獲得平反,得到一筆可觀的賠償,開始經商。
1982年,她高中畢業,沒有考上大學,成天與社會上的一些待業青年廝混,很快在全國展開的嚴打行動中因流氓罪被捕,被判有期徒刑十六年。1994年,她被提前釋放,自此跟隨父親在中俄兩地往返經營服裝,生意做得很大,漸漸地,與俄羅斯當地的黑幫有了瓜葛,開始涉及毒品走私。1995年,她父親在俄羅斯遭遇車禍,盡管是以交通意外結的案,但我們都很清楚,她父親與俄羅斯黑幫做交易時發生了摩擦,是被俄羅斯黑幫殺害的。
劉亞男從此獨闖江湖,靠著她父親多年打下的人脈基礎,劉亞男很快在俄羅斯黑幫中成為一朵妖冶的毒花,並得到一個綽號,叫作“二鍋頭玫瑰”。
1997年底,消失了近一年的劉亞男又進入了緝毒局的視線。情報部門跟蹤了一段時間後發現,劉亞男幹的事遠遠不隻毒品走私這麼簡單。
隨後,她的案子正式移交特案組。
我特別想知道寧誌是怎麼到的金三角,是不是因為這個劉亞男?但這不是我該知道的事,我不能問。現在,劉亞男的卷宗擺在我麵前,寧誌的名字出現在她的案子裏,這中間一定有關聯。
我躲避著徐衛東刀子一般的眼神,仔細地翻著資料,看完後麵又翻過去看前麵。
“要不再給你放半年假?”徐衛東試探著說。
我連連點頭,“好啊好啊。”我說的是真心話,“如果能讓我回家休養就完美了。”
徐衛東低聲喝道:“好個屁!劉亞男的案子你別碰了,家你也別想回。”
我心裏一涼,知道剛才強裝的鎮定失敗了,被徐衛東看出了我真正的意圖。“為什麼?”我幾乎是拍案而起,瞪著徐衛東說。於情於理這個任務都該交給我來辦,我願意付出全部去完成寧誌沒能完成的任務。
徐衛東卻在第一時間看穿了我的心肝脾肺腎,他料到我會不惜一切代價隻為回到金三角。因為我曾對他說過,我想把寧誌帶回來——我知道我是一個特案組的探員,我不能被個人感情左右。但我太想把寧誌帶回來了,我不能讓他孤零零地躺在異鄉的國土上。
“你再嚷大點兒聲,我就告訴你為什麼。”徐衛東慢慢地說著,眼睛裏閃出淩人的光芒,那道光像匕首一樣刺穿了我的身體。
我像隻漏氣的氣球,頓時癱軟了下來,悻悻地坐回椅子上。
徐衛東說:“怎麼不問了?”
我咽了口唾沫,沒敢吭聲。
他說:“不問了就回去待命。”
我賭氣地起身扭頭往外走。就聽徐衛東對程建邦說:“你還坐著幹嗎?”
程建邦說:“行了,別裝了,秦川也不是外人,有什麼秘密任務不用支開他,你就說吧。”
我雙手抱在胸前靠在門框上,見徐衛東抽了口煙,眯著眼睛往煙缸裏彈彈煙灰,對程建邦輕輕地說:“滾!”窗簾縫裏透進的陽光正好照在他的臉上,嘴和鼻子裏噴出的淡藍色煙霧隨著那個“滾”字快速飄散在空氣中。
程建邦歎了口氣,嘟囔著:“老徐,你也太不給麵子了,給個台階下,真的,這你讓我以後還怎麼混?”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老徐抄起桌上的煙缸,一副要砸到他臉上的樣子。程建邦一手擋著臉:“我滾,我這就滾,靠。”趕忙站起來退出徐衛東的辦公室。
我和程建邦“滾”出了徐衛東的辦公室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主要待在國內西部的幾個城市,執行了涉及毒品和槍支的幾個小任務。之所以說那些任務小,是因為經曆了金三角的洗禮後,那幾趟差事與其說是外勤任務,不如說是休假。
至於金三角和劉亞男,徐衛東再沒有對我們提過。
經常在午夜夢回間,躺在舒適幹淨的大床上,透過窗簾的縫隙看到城市裏燈火闌珊的不眠之夜。我開始懷疑曾經的經曆隻是剛剛做過的一個夢而已,清晰得痛徹心肺,遙遠得不可觸及。
1999年2月,我剛執行完一個任務,還在回京路上就接到了徐衛東的命令,讓我火速前往總部報到。電話裏他的口氣有點兒急,認識他這麼久以來還沒有見過他這樣。
我趕到徐衛東辦公室的時候,程建邦已經到了,我們還顧不上打招呼,徐衛東便抄起外套帶著我們來到地下的一間小會議室。一進門,徐衛東就丟給我們每人一份資料,說:“抓緊時間看。”
我翻開一看,是劉亞男的案子!我心裏一陣狂喜,為避免再一次被徐衛東察覺自己的真實心情,我趕緊埋頭翻看資料。看完後我一抬頭,見徐衛東正看著我,我對他勉強地笑了笑。
“時間比較緊,把人全部給我帶回來。”徐衛東說“全部”兩個字的時候,說得很重。
我自然明白這其中的分量,見徐衛東一直盯著我,我扭頭看了看程建邦,用胳膊肘搗了搗他說:“跟你說話呢,讓你把人全部帶回來。”
徐衛東低聲對我喝道:“你給我嚴肅點兒。”
他這一個“嚴肅點兒”讓我的肩頭頓時沉重起來,我點點頭。
“根據情報,劉亞男明天下午到天津,你們回去準備下,明天出發吧。”徐衛東頓了一下,我們等著他說下一句,他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一直跟著我們走到停車場,看著我們上了車才說,“劉亞男非常聰明,做事比較極端,你們不要輕敵,還要謹防她自殺,一定要完好無損地帶回來。這次是秘密抓捕,除了咱們,連公安部門都不知道,所以一點兒動靜都不能有,一旦劉亞男被捕的風聲走漏了,在場的幾位誰也擔不起。”
我點了點頭。徐衛東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看著我和程建邦說:“你們還有什麼問題嗎?”
從他火急火燎地把我和程建邦叫來,交給我們這個貌似一般情況的任務,到現在他一再提醒保密的情勢來看,這次恐怕不僅是抓一個劉亞男那麼簡單了。換句話說,這可能隻是個序幕,很難想象之後會怎樣。我想了想,試探著說:“能讓我回家看看嗎?”
徐衛東嘴裏嘖了一下,不耐煩地左右看了看,居然破天荒地同意了。他點頭說:“去吧,不過情況你知道,自己做好心理準備。”說完轉身走了。我對著他的背影咬著牙,無聲地做了個攻擊的動作。徐衛東突然說:“別背後做小動作,我後腦勺有眼睛。”說這話時,他一直都沒有回過頭,徑直走進樓梯間。
程建邦在一旁哧哧地笑。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和自己家裏的關係搞得很僵,但每個和家裏關係很僵的人都有個共同點,都會覺得自己很委屈。我也不例外,也很委屈。
當我消失了兩年多以後,第一次出現在家人麵前時,站在門內的母親看到我,愣了好一會兒,才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往屋裏拉,張了張嘴還沒說話眼淚就落了下來。這時,父親拿著電視遙控器伸著脖子走了過來,認清門外站著的是我後,微笑的臉瞬間變得鐵青。他一把將母親拽到身後,指著我的鼻子,嘴唇哆嗦了半天,喝了一個“滾”字,就“咣”的一聲將厚重的防盜門重重地摔上。
我站在家門外,隱約聽到母親的哭聲和父親的嗬斥聲。在他們眼裏,我毀了他們寄托在我身上所有的夢想和希望——我是一個因為屢次嚴重違反校規和條例而被開除學籍的軍校生,並且在被開除後失去了蹤跡,不知道去哪裏鬼混了,這會兒才想起來回家。
不多時樓道裏的聲控燈滅了,四下裏黑漆漆的,偶爾會有一股早春的小風掠過,很冷。我想,這兩年多,他們一定為此傷透了心,對我也從最初的失望漸漸變得絕望。徐衛東曾很正式地告知過,為了安全和保密,對我們的家人都將有另一套說辭。我曾經覺得,那對我年邁的父母而言有些殘忍。但一想起寧誌的父母,在傷心和絕望後,到現在連自己兒子的一捧骨灰都不曾見到。相比之下,我應該知足。
在黑暗中,我給緊閉的防盜門內傷心的父母敬了一個禮,然後點了一根煙,慢慢地走下樓去。走出樓門口時,不知從誰家的廚房裏傳出一陣刺啦聲,一股蔥花熗鍋的香氣彌漫在樓道裏,接著是鏟子在鍋裏翻炒的聲音。看了看表,到晚飯的時間了。看著暮色中的萬家燈火,聞著空氣中飄散的油煙味,我心裏湧起一種淒涼的溫馨。
路燈下停著一輛車,大燈衝我閃了閃,隨即啟動了引擎。我默默地走到跟前,坐在車裏的程建邦看看手表說:“行,比我強,我是被我們家老爺子用菜刀一直攆到小區門口的,你還優哉遊哉地走出來。”
我懶得理他,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又朝自家的陽台看了一眼,窗簾還是我熟悉的那款花色。程建邦接著嘮叨:“我靠,我得問問老徐他們到底跟我家裏說我什麼壞話了,這差距怎麼這麼大?”
程建邦將車駛出小區,我呆呆地看著車窗外的街景,又點了第二支煙。程建邦說:“老徐不讓你回家是對的。”
我說:“你又回過家嗎?”
程建邦笑了笑,沒說話。我們彼此都有個默契,所有與任務無關的話題,一旦誰沉默了,另一個絕對不會追問。
程建邦說:“你也不用太沮喪,當年我被我們老爺子用菜刀追出來後,我當時的搭檔就帶我去喝酒了,管用。”
“你的哪個搭檔?現在在哪兒?”問出這句我就有點兒後悔了,趕緊轉過臉去看著窗外。
程建邦收起笑容,朝另一邊轉過臉去,揉了揉鼻子。
2
第二天下午,我們的車駛上京津塘高速公路時,我滿腦子還是母親那令人心碎的眼神,耳邊還是父親那一聲“滾”。我努力想使自己回到任務中來,劉亞男的名字閃現在我的腦海中,我又想起了寧誌,胸中憋著的一股悶氣壓迫著五髒六腑,讓我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程建邦扭頭看了我一眼說:“這個劉亞男,你跟她打過交道?”
我回了回神,點點頭說:“沒見過,上次任務她跑了,其餘的和你知道的一樣多。”接著,我把上次在寧誌的任務裏跑龍套的經過大概說了一遍。
程建邦想了想,說:“這我倒知道,寧誌一直都在跟她的案子,一直跟到金三角。”他見我臉色不太好,忙說:“你知道,我們都是小角色,知道的也都是些片段,一個案子關聯著多少案子,我估計老徐也未必知道全部。”
我說:“我沒想知道那麼多,給我什麼任務,我就做什麼,隻是剛才想起了寧誌。”
其實我們都明白,每次執行的任務都隻是一條線而已,這些線彼此交叉卻又獨立,最終會織出一張什麼樣的網,根本無從想象。我們隻知道,如果剪斷其中一條線,這個網就少一分力量。所以做的事越多,就越覺得自己渺小與虛弱。
總想找個地方去證實自己,想來想去似乎隻有自己的家了,偏偏那個全天下最溫暖的地方,反倒成了我們最遙不可及的地方。
大約兩個小時後,我們到達了位於天津河西區的目標酒店,將車子在停車場停好後,我看了看表說:“你說,咱們什麼時候抓人能帶著一大隊人馬,大搖大擺地抓?”
程建邦伸了個懶腰:“那樣的話,你能有問話的機會嗎?”他朝我詭異地一瞥,我心領神會地一笑,點了支煙,一邊等一邊開始盤算起一會兒逮到劉亞男後要問哪些問題。
我們估摸時間差不多了,便走進酒店大堂吧,點了兩杯咖啡。不多時,一個身著棕色過膝皮風衣、蹬著高跟皮靴、臉上扣著一副大墨鏡的漂亮女人隻身走進大堂。一時間,我不敢確認她是否就是目標人物劉亞男,隻好對程建邦使了個眼色。程建邦大大咧咧地歪過頭直勾勾地盯著她看,全然沒有半點兒掩飾。
我悄聲說:“你悠著點兒,別被注意到。”
程建邦不屑地“哼”了一聲,眼光還是沒有離開那個女人,輕聲說:“放心吧,這種女人早就習慣了男人的眼神,你不看她,她才會懷疑你。”
果然,那女人在門口站定,摘了墨鏡,輕蔑地斜了程建邦一眼。墨鏡一摘,我頓時分辨出她就是目標人物劉亞男。程建邦不失時機地對劉亞男笑了笑,隨手還敬了一個美式軍禮,他這一番大膽的舉動著實讓我開了眼。
劉亞男對程建邦優雅地一笑,將肩上的皮包取下提在手中,不緊不慢地走到前台辦理入住手續。
程建邦的眼光還在劉亞男身上,頭也不回地說:“看見沒,這就是見過世麵的女人。”
我隻當他是無聊瞎逗,掃了一眼略顯冷清的酒店大堂,說:“咱什麼時候動手?”
程建邦說:“這女人出門連個隨從也沒有?而且就拿這麼一個小包?”
我扭頭看了一眼門口,的確沒有人跟來,也沒有行李員跟著。我說:“而且酒店房間也是用她自己的名字訂的。”
程建邦說:“抓她簡單,難的是誰也不驚動。”
我說:“我們時間不多了,再在這兒待下去,該被人懷疑了,一會兒等她回了房間,我們進去控製住,直接帶回北京。”
事實上,我有點兒厭倦這種畏首畏尾的任務,相對而言我有點兒期盼將她帶回北京後的事。我有種預感,這個女人一定會將我再次牽回金三角。
曾經在金三角那煉獄似的經曆,幾乎將我從肉體到精神徹底毀滅。當時我曾無數次幻想,隻要能待在國內,隻要不去為自己的生死和戰友的離別擔憂和痛苦就好。這兩年來,生活在相對安逸的環境中後卻發現,金三角的任務隻是一個開始。
當我在城市的繁華背後看到十幾歲的少年沉溺於毒品,為之瘋狂而不能自拔時;當各種花色品類的毒品源源不斷地吞噬掉那些曾經美滿的家庭,讓癮君子們不管不顧地走上殺人越貨的不歸路時,我覺得,金三角隻是我的使命的開始。當我在夢中與寧誌重逢,黑紅色的血不斷地從他額頭的彈孔裏湧出時;當夢裏的鄭勇那雙蒙著一層薄霧的眼睛突然開始轉動時;當那個死於我手下的少年殺手歪著脖子向我索命時……我明白,金三角對我而言是一個夢魘的開始。
既然有開始,就必須有結束,平淡安逸的生活並沒有緩解心中的傷痛,反而讓我越發覺得愧對寧誌和鄭勇,還有所有為此犧牲的戰友的英靈。
寧誌的屍骨還掩埋在異國他鄉的荒山野嶺中,我又有什麼資格每天穿幹淨的衣服,每頓吃香熱的飯菜,每晚睡寬大舒適的床呢?
這些糾纏第一次混在一起在黑夜裏向我襲來時,我的胃裏抽搐翻滾起來,我從午夜的被窩裏爬出,三兩步衝進衛生間痛苦地嘔吐著,最後無力地坐在冰涼的地麵上,淚流滿麵。這種煎熬漸漸變成一種瘋狂的衝動,一種恨不得即刻起身殺回金三角、踏平那裏每一寸土地的衝動。
所以,當初徐衛東沒有把劉亞男的案子交給我時,我衝他拍了桌子。
所以,當我知道此次任務的目標人物居然是劉亞男時,內心時刻跳躍著莫名的興奮。
“老徐派我們來,就說明這次不是單純抓人那麼簡單,也說明這個女人所牽扯的事有多重要。如果我們稍有差池,我想損失的可能不單是我們能從她嘴裏獲得的那些情報那麼簡單,搞不好會死人,會死很多人。”程建邦說著話,端起咖啡呷了一口。
我隻覺得胸口有些悶,不覺地歎了口氣:“我明白,她身邊有咱們的人,很可能這次她的行蹤隻有有限的幾個人知道,如果被人知道她是被官方抓走的,那咱們潛伏在她身邊的人就會有生命危險。而且,整套網絡都會被他們清理。”說到這兒,隻見程建邦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於是問道:“你有主意?”
程建邦看了我一眼,說:“試試吧。”他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西裝,用手理了理頭發,全然不顧我的茫然,徑直朝前台走去。
他走到劉亞男身邊,將接待台上的一盤糖果挪開,側身靠在前台上,微笑著不知道對劉亞男說了句什麼,衝她伸出了手。劉亞男與他握了握手,隨著他的手勢轉頭朝我這兒看來,對我笑著點了點頭,我木訥地也衝她點點頭。不多時,程建邦走了回來。這時,劉亞男已經辦好了手續,手裏拿著票據和房卡朝電梯間走去,見我和程建邦都在看她,她揮了揮手,又指了指電梯間,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程建邦伸手做了個OK的手勢,得意揚揚地坐回沙發,繼續撥拉他的頭發。
我好奇地問:“你和她說什麼了?”
程建邦神秘兮兮地一笑,甩了一下頭發:“說什麼不重要,關鍵是……”
我實在懶得理他這副德行,不過看他一副誌在必得的樣子,心想,隻要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劉亞男帶回去完成任務就好,管他是不是靠出賣色相騙目標人物呢。
程建邦到前台把我們事先訂好的房間換到劉亞男房間的斜對麵,剛打開門,劉亞男的房門也開了,我下意識地低下頭,撥開程建邦鑽進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