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將軍……放開……呃……”在之前不久的洛陽城東門,李仙鳳派來告警的親兵正被劉見義死死地拽著領子,氣都快喘不過來了,艱難的說著。劉見義聽到呆了呆,無力的鬆開了手,那親兵差點癱倒在地上,但還是趕緊勸劉見義突圍,劉見義看看他,豁然一笑,跌跌撞撞的走到女牆前,頓時兩支羽箭嗖的擦著他的臉頰飛過,嚇得他的親兵衝上來把他撲倒。
“啊!——”洛陽城上一陣哀嚎,所有人都能聽出其中的悲壯與蒼涼。躺在城牆上、躺在城牆上無數明軍或闖軍疊起的屍體上,劉見義想起了這幾天戰鬥的每一個場景、想起了他揮下去的每一刀、想起了前些日子漫天的白雪……然後,他想起了出征前兒子拿著生疏的畫渴望他的誇獎,妻子為他披上戰甲期待他的歸來……
艱難的站了起來,劉見義拉過身邊一個親兵小聲的下令道:“去調兩千人,城樓下集結,不要聲張,就說太累了,換王將軍帶了的人頂一下……明白了嗎?”
他的親兵拱手領命而去。
片刻之後,三千精銳集結完畢,劉見義一聲不吭的帶著他們就向城北開去。本來嘈雜的城池這時顯得有些安靜,無論城牆上還是城牆下,不少人都看看這支打著火把離去的隊伍,又向身旁同伴投去一個擔憂的眼神。劉見義顧不得這麼多了,其實他很清楚,自己帶著這些人去根本於事無補,但是他不願在這個時候逃走,在心裏,他仍然記得小時候想要成為一個英雄的夢想。
突然,前邊出現一支亂糟糟的隊伍,三十多人渾身衣甲鮮血淋淋,抬著一塊門板奔來,劉見義忙一揮手,令眾軍停下,上前一看,原來是李仙鳳中箭後被架出,他的親兵們找了塊門板把他抬著,正想奔去東門。李仙鳳胸前仍插著那支搖搖晃晃的羽箭昏迷不醒,劉見義看了微微一笑,從懷裏掏出一張宣紙,展開看看,正是昨天所畫的那副秋水長天圖,紙上已經被血染紅了幾塊,顯得有些落日餘暉的感覺,然後小心翼翼的折起來,掀開李仙鳳的戰甲,把它塞了進去,轉身下令道:“所有騎兵,帶李大人從南門突圍!記著,過洛河後先向南進山,然後找機會向東再渡伊河去開封!”兩百騎兵領命,帶著李仙鳳奔馳離去。
劉見義看向留下的李仙鳳三十餘鐵甲親兵,笑道:“弟兄們,還願隨本將再去殺賊麼?”
那鄧把總剛才為救李仙鳳,已經中了兩箭重傷,此時咧嘴一笑,抽刀指天噴出一嘴血沫大喊道:“殺賊——”
“殺賊——”眾軍呼喊,直入雲霄。
鄧把總他們告訴劉見義,闖軍騎兵就在身後不遠,劉見義立刻下令列陣迎敵,但是這兩千人都是劉見義匆匆調來,除了他剩下的四十多親兵是重甲,其餘都是輕裝步兵,長弓都沒有帶多少,而且他們現在所在的這一片相對來說比城門那裏要寬闊不少,原來這裏是城中集市,賊兵圍城後棚子已經紛紛被拆掉了,形成一大片空地。劉見義剛指揮士卒勉強擺出一個密集疊陣,前方路上就傳來一陣陣馬蹄聲,兩千餘闖軍騎兵出現在視野中。
“放箭——”約一百五十步,劉見義搶先下令放箭,近兩百支羽箭嗖的離弦向闖軍撒去,三十餘騎應聲倒地,就在這時,闖軍騎兵也紛紛放箭,這些騎兵基本人手一支騎弓,雖然威力不如步弓,對重甲步兵有些無能為力,但對陣麵前這些輕步兵時,鋪天蓋地的箭矢立刻射翻了百餘人。
明軍弓箭手齊射三輪,闖軍騎兵百餘倒地,闖軍回射兩輪,明軍卻損失超過三百,頃刻間,轟的一聲,闖軍騎兵的錐子陣型就撞進了明軍擺出的方形疊陣,頓時砍殺四起,明軍本來平行的陣麵立刻向內凹了進去。“殺——”闖軍後隊騎兵不停地向明軍衝擊,不倒小半個時辰,明軍就已經不支,劉見義帶著親兵左擋右殺,卻無法把陣腳穩住。
“殺賊!——”劉見義大喊著又衝上去,雙手掄刀啊的一刀劈下,竟將眼前一騎連人帶馬劈作兩半,驚得闖軍騎兵目瞪口呆,響起一陣嘶嘶勒馬聲。但劉見義也終於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插刀於地大口大口的喘氣,他的親兵趕緊上來把他護住。這時,闖軍身後又想起隆隆腳步聲,隨後大隊的步卒加入戰場,明軍終於崩潰……
“劉將軍,在下久仰將軍威名,隻恨無緣一見,今日相逢可謂了卻平生意願矣。”明軍已經被殺散,劉見義帶著所剩的十幾名親兵死戰不退,被闖軍層層圍住,闖軍正要上前將這最後幾人砍翻,羅汝才趕到製止,上前搭話道。
劉見義抬頭掃羅汝才一眼,仍扶著刀無力的嗬嗬一笑:“你是何人?”
“在下闖軍軍師羅汝才,見過將軍。”說罷竟對劉見義拱手一禮。
劉見義嘴角上揚露出一絲微笑,突然掄起戰刀向羅汝才拋去:“狗賊!納命來!”戰刀劃出,羅汝才啊的一驚,被身邊侍從縱深撲倒,那飛來戰刀噗的插進身後一名闖軍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