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關伯伯送來的,說是直供!” 經過一段時間的恢複治療,方博然的語言功能恢複了不少,隻是不再可能回到中風前的水平了。而且他本身並不懂茶,一般是什麼好什麼貴就喝哪個。隔著杯中飄出的嫋嫋青煙,他忽然問:“上次那個記者的問題,你事後是怎麼處理的?”
方起歌怔了一會,拎起桌上的茶壺,向兩個杯子中續茶,“說些別的!”
方博然拄著拐杖,對著杯中澄淨的茶水搖頭,“起歌,我老了,沒幾年好活了!鼎天這段時間你打理的很好,我很放心。但是作為一個父親,我更關心的是……”
五年前的那場事故,他也是主導者。所以,一直都心懷愧疚,連帶對方起歌這些年的離譜行徑沒有多加苛責。
望著欲言又止的方博然,他說:“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我不會亂來。”
吃過飯,雨逐漸停了。雨水沿著花園中蒼翠的綠葉連串滴落,在地上的水窪中砸出一圈圈漣漪,互相撞擊,交融,最後消失。方起歌扶著方博然到院子裏散步,他拄著拐杖站在桑樹下,仰望頭頂泛著晶瑩水澤的綠葉道:“下周我生日,很希望看到你帶上次那個屈小姐一起來。這麼多人見下來,我就覺得你和她有話聊。”
方博然這段時間安排方起歌參加了不少的相親宴,其中不乏有才貌雙全的女孩子,留心之下他卻發現兒子隻在和樂意那次的相處中,比較主動和積極。
久等不到他的回答,方博然道:“怎麼,不記得是哪個屈小姐嗎?”
“怎麼會!”方起歌自然知道父親指的是哪個屈小姐。其實,他心下對屈可可找樂意頂替相親這件事是頗有微詞的,隻是不好直說。若是借著個機會,讓兩家大人以為成了,自然也就間接阻止了這件事。思及此,他道:“我考慮看看!”
這天,屈可可是被方起歌的一通來電吵醒的,心裏對他的討厭,跟東風汽車的老總討厭周傑倫唱“東風破”是一樣的。雖然她對他不滿,卻並不影響方起歌打這通電話的本意,開門見山得要她配合做場情投意合的戲,從此以後永離相親的地獄。
屈可可是知道他的同性戀身份的,對於他的提議遲疑不決。畢竟,按照他的說法,真的陪他出去見人的是樂意,她隻需負責和家中父母交代。換句話說,這是一出排場極大的狸貓換太子,也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型火坑;而樂意,就是最最無辜的替死鬼。
一時間,屈可可隻覺得天人交戰。
“你隻需要負責和你父母交代,樂意那邊,我去說!”方起歌在此時充分表現出他作為一隻肚裏蛔蟲的善解人意。
人,到底是自私的!
屈可可在這一刻被心中自私的惡魔打敗,默許了這個罪惡的欺騙活動。
與此同時,正在辦公室內的樂意無端打了個寒戰,手中滿杯的水因此晃出了少許,洇濕了桌上一幅筆觸稚嫩的兒童畫。畫上是一架五彩斑斕的摩天輪,摩天輪下有兩張笑臉。一個是她,另一個自然就是這幅大作的創作者。
看到畫被水浸濕,樂意忙不迭放下了水杯,抽過桌上的紙巾小心的擦拭畫作上的水漬。擦幹水漬,樂意對著那副頗為抽象的畫作揚起了嘴角。
今天早上,她收到了一份快遞,打開之後,裏麵裝的就是這幅畫,署名是歪斜的祁麟二字。很明顯,是那個孩子感謝自己陪伴的一種方式。
心下正感慨,設置成靜音狀態的手機在桌麵上震動起來,她一手拿著畫,一手撈過了桌上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