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處,他回身從魯宗手上取出一遝信件並虎符等物,一並雙手呈上,語聲森然如冰:“陛下,臣從趙軍大將手中拿到了通敵的證物與信件,所有證物盡皆指向了二殿下。另據周、杜二將交代,二殿下久有不臣之心,意欲聯絡趙皇謀朝篡位,此乃證物,請陛下定奪。”
中元帝怔怔地聽著他的話,心底裏的哀涼,比殿前飛散的雪片還要冰冷。
大勢已去。
此時的他,早就大勢已去。
他忽然覺得無比地諷刺。
就在半個時辰之前,他還是掌握著絕對主動權的那一個,生生死死、起起落落,皆在他一念之間。
可現在,場中局勢,或者是這整個大陳的局麵,已然發生了徹底的轉變。
他中元帝縱然仍舊享有無上尊榮、貴為一國之君,可這個國家,卻已經不再屬於他了。
倦意如排山倒海般地湧來,幾乎瞬間便沒了頂。
他緩緩地閉了閉眼,唇角勾起了一抹虛弱的笑:“孤累了,愛卿……看著辦罷。”
隻了這一句話,中元帝便扶著邢有榮的手,步履遲緩地跨進了壽成殿的門檻,再不曾回頭多看一眼。
二皇子麵如死灰,冷汗披落。
反殺周、杜二軍。
周家與杜家的八千精銳,居然盡皆覆滅。
那江家呢?
江家的五千精銳,還在麼?
這念頭才一泛起,二皇子就覺得渾身的血都在頃刻間涼透。
江氏精銳若還在,桓子澄,又怎麼敢直接率軍進宮?
都不在了。
至少目前看來,能夠與桓氏抗衡的最大一支力量,已然被桓氏滅掉了。
二皇子呆呆地站著,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了一股死氣。
桓子澄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抬了抬手。
早便等候了多時的孟宗點了點頭,一掌便劈在了二皇子後頸處。
可憐二皇子,竟是連聲驚呼都沒發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桓府侍衛的動作十分利落,劈暈了人之後,他們便迅速地帶著二皇子退了下去,俞氏等人也一並被拖走,一時間,那石階之上除了一眾作為人證的庶民仍伏地跪倒之外,還能夠直立著的人,便隻剩下了三位皇子。
中元帝根本就沒力氣管他們了,竟是就這麼把他們給晾在了此處。
桓子澄手扶佩劍,踏上兩級石階,驀地向著大皇子揖手一禮:“多謝大殿下。”
三皇子與四皇子對視一眼,神情各異。
大皇子看著桓子澄,那張慣是粗豪的麵容上,有著片刻的扭曲。
那個瞬間,他血脈中的皇族驕傲,似是在提醒著他應該擺出怎樣的態度,來應對眼前這個明顯是來逼宮的都督大人。
然而,再下一息,當大皇子掃眼望向那密密麻麻、幾乎看不到頭的大隊鐵騎之後,他扭曲的神情,便一點一點地化作了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