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一聽馬蹄聲急,她就知道出問題了。她很清楚,廣陵軍此行隻有二十餘騎,餘下大部分皆是步卒,如果來的是增援的廣陵軍,動靜不會那麼大。
果然,來者竟是杜氏府兵,這委實叫人吃驚。
此時,杜光武已然立於秦素等人身畔,目注前方,麵色平靜,就仿佛那黑壓壓的大軍根本不存在。
秦素看著他,心下漸漸生出感慨。
這就是所謂的大將風度罷,千軍萬馬在前而麵不改色、指揮若定,這杜光武真是非同一般。
此刻,在遠處的石階之上,秦彥柏與阿蒲的眼中,卻是同時湧出了難以名狀的怨恨。
他們再也沒想到,分明已然處於弱勢的秦素,居然在眨眼之間,又添強援。
阿蒲用力地咬著嘴唇,藏在袖中的手幾乎將錦巾扯爛,麵上的怨毒與嫉恨,幾乎再也無法遮掩。
秦彥柏的麵色比她還要怕人,鐵青中泛著白,嘴唇紫脹,卻是被他自己咬破了傷口,口角邊盡是瘀血,模樣十分瘮人。
“老四,你在做什麼?!”短暫的震驚過後,杜驍騎已是喝問出聲,馬鞭直直指向了杜光武,“為何變陣?”
杜光武白馬長槍,肅立於秦素身側,疾風掠起他盔頂的朱纓,獵獵如旌旗招展,在大雪中張揚飛舞。
“兒,正在護駕。”他向著杜驍騎道,語氣仍舊是平素的恭謹。
杜驍騎麵色鐵青,怒目看向他:“你瘋了麼?”他著將馬鞭指向了秦素,厲聲道:“你看清楚,此女乃叛將之妹,就算你要護著公主,那也是前頭的那一位。”
他的馬鞭遙遙指向前方,卻是朝向了阿蒲的方向:“那才是晉陵公主,而此女乃逆賊。你搞清楚了再下令。”杜驍騎幾乎有些氣急敗壞地道,一臉地怒火中燒。
杜光武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嗤笑道:“父親是不是老糊塗了?兒身邊的這一位才是真正的晉陵公主,至於那個人,”他看了看遠處的阿蒲,銀盔之下,麵如寒冰,陡然拔高了音量:“彼,乃趙國奸細!”
這一聲,他是運足了中氣,洪亮如鍾,竟在廣場上激起了一片回音。
一時間,眾人的耳畔俱皆回蕩著:“奸細——奸細——奸細——”的餘音,久久不散。
阿蒲此時正打算站去中元帝的身旁,一聞此聲,她立時腳步一縮,麵色慘白,以眼尾餘光打量著中元帝的神色,目中隱著幾許驚恐:“父皇,兒臣不是奸細。兒臣是父皇的女兒。”她心翼翼地解釋了一句,麵上現出委屈的神情,那雙秀氣的眼睛裏,已然盈滿了水光。
“嘖嘖”,身旁傳來了極微的咂嘴聲。
阿蒲轉首看去,便看見了大皇子那張不陰不陽的臉。
即便他隻字不語,可他眼神中的鄙夷,卻是根本不加掩飾的。
阿蒲的雙頰立時一陣滾燙,臉紅得如欲滴血,幾乎是手足無措地垂下了頭,再不敢往中元帝的身邊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