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的視線掃過她手腕上的糖玉鐲子,複又轉向了一側的鬆林。
宮道寬闊而平整,一路向下,幅度卻是極微,行來並無不便。鬆林間有鳥兒啼鳴,清苦的鬆香味道時而傳來,十分清幽。
隻是,秦素此刻的心情卻是鬱結的,亦有著些許疑惑。
麗淑儀在端午宴當晚偷跑出宮,卻於中途折返,據是遇見了一個男子。
那男子到底是誰?
難不成是薛允衍?
如果是薛允衍的話,那麗淑儀倒真有躲著的必要了。
思及此,秦素的目光仍舊凝在鬆林處,淡聲問道:“你就沒瞧清那男子的樣貌?一點兒都沒瞧見?衣裳頭冠也沒瞧見麼?”語罷她又是一笑,柔聲道:“你若是一時想不起來,本宮也不急,等回去後,自有那拶子叫你想起來。”
“我真沒瞧清。”嶽秀菊帶著哭音道,牙關格格作響,顯是想起了刑作司的種種可怕傳,懼怕到了極點:“殿下……殿下一定要相信我,那晚上隔得太遠,我真是沒瞧清……殿下恕罪……”
“閉嘴!”秦素厲聲喝道。
嶽秀菊嚇得一抖,再也不敢求饒,將手胡亂地在臉上抹了抹,抹去了滿臉的淚水。
秦素垂眸看著她,突然就很想要殺個人來解解鬱氣。
她已經很久不曾這樣暴戾了。
微闔了雙眼,她深深地吸了口氣。
鬆針的清香氣息撲鼻而來,讓她瞬間想起了李玄度的懷抱。
此時此刻,這記憶中的味道,莫名地就讓她暴起的情緒舒緩了下來。
數息之後,那殺人泄憤的戾氣,終是從她的身上散了去。
“罷了。”秦素張眸道,語聲中唯餘冰冷,再不見方才的恐怖氣息:“你且再細想想,那個男子的形貌你真的一點都沒瞧清麼?”
嶽秀菊低垂的臉上,已是再無人色。
就在方才,她感覺到了一種明顯的殺意,脖子上涼涼地,就像有把刀子架在上頭。
她頭一次意識到,眼前的這位公主殿下若真要殺個把宮人,那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
這個想法讓她渾身虛軟,若非靠著一口氣強撐著,她幾乎就要摔倒在地。此時聽得秦素所問,她又是害怕又是極力想要挽回,當真擰著眉毛拚命地回想起來。
秦素也不話,仍舊慢慢地往前走著。
好一會兒後,嶽秀菊方才戰戰兢兢地開了口,道:“殿下,我……我想起來了一件事,就是那個……那個男子……”她用力地咽了口唾沫,語聲越來越顫抖:“那個男子像是戴著……一頂高冠,那冠子像是金……金子做的。”
秦素心頭微凜。
金冠?
諸皇子並太子殿下的冠冕,便是金的!
莫非,麗淑儀一力要躲避的人,居然是某位皇子,甚或就是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