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待完整的一曲撫罷,薛允衍方才探手拿過信,一封一封地挨次看過,麵色極為冰冷。
“此信,從何而來?”待將幾封信全部看完,他抬眸看向秦素,淡聲問道。
“雙禾之罪,想必薛中丞並不陌生罷?”秦素的語聲同樣淡然,卻是並沒直接回答他的問題。
薛允衍茶晶色的眸子裏,陡然有寒色乍起。
那一刻,他身上的氣息堅冷如冰,讓秦素瞬間又想起了桓子澄。
這兩位大郎,要不要這麼像啊?
她暗地裏歎了一聲,抱著胳膊往後麵挪了挪,壓低聲音道:“此信,便是在雙禾之罪爆發之前,我的人從陶夫子的書房裏搜出來的。而據我的人查探,這些信,乃是他人仿製。”
這些信正是歐陽嫣然生前放在陶夫子的書房裏的,後被英宗搜了出來,輾轉交給了李玄度。而秦素在看過之後,便請李玄度將這些信都收了起來,其用意,便是防著有這樣的一。
而今看來,她的這個選擇還是明智的。
掛在三皇子房中的那幅字,之所以會讓她覺得眼熟,便是因為,那字跡,實則與這幾封信的字跡很像。
原本這件事秦素是已經忘記了的,而勾起她回憶之人,卻是——麗淑儀。
若非前些時候她曾與麗淑儀有過一次“長談”,就此知曉了一些事兒,秦素也不會想起那幅字來。因為,她們那次“長談”的相當一部分內容,其實是涉及到了薛允衡。
不得不,這位薛二郎,在麗淑儀的心中,已是根植甚深。
秦素不禁有些惘然起來,微微轉眸,看向了琴室一角的大花斛。
那花斛中置著一束幹枯的蘆葦,泛黃的葦葉,在漸漸西斜的光影之下,疏然灑落。
那一刻,麗淑儀的話聲,似又在響起在了她的耳畔:
……上巳宮宴那,我原本睡得很沉,卻不料鼻中忽然就聞到了一股很刺鼻的味道,於是我一下子就醒了。醒來後我才發現,我的榻邊正站著一個麵生的宮人,生得很是娟秀,我便問她是誰,她卻不肯,隻告訴我,薛二郎叫她傳信給我,約我在禦花園相見……
……我當時腦子裏昏昏的,也不知怎麼的,竟就信了她的話,這心裏卻是……很歡喜。於是我便急急地要起身。那宮人便叫我行事心些,別叫人撞破了去。又偷偷告訴我,她會先去禦花園等我,那薛二郎便與我約在了禦花園的後門處,到時候自會由她帶我過去……
……我收拾出來去了禦花園後,便借故把服侍的人都打發走了,沒多久,那宮人便與另一個宮人同來了,那宮人她們是薛二郎遣來的,會帶我去見他。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聞到了一股很好聞的香氣,尚沒待我分辨出來那是什麼香,我就又覺得頭暈腦漲,隻記得被她們扶著往前走走,可接下來的事情,我卻是半點都想不起來了……
秦素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直到此時,麗淑儀那張癡癡怨怨,卻又滿含深情的臉,仍舊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