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梅心中不由生出了幾分怨艾。
縱然青桓再是俊美,他這為人卻也委實太叫人寒心了,白長了一張好看的臉又有何用?
這般想著,沁梅又是一陣傷心,半抱著十三娘掩淚道:“女郎您快些醒來,夫人還等著您回去陪她話呢。”
淚眼婆娑中,她以眼尾餘光掃向桓子澄,卻見那道修長的身形挺直地立在一旁,一身寬大的青色袍袖隨夜風翻卷,清冷俊麗的臉上,不帶一絲情緒。
這一眼看罷,沁梅隻覺心底冰涼,複又漲滿了疼惜。
她家女郎一心要與嫡嫡親的胞兄修好,隻可惜,那就是一塊捂不熱的冰坨子,女郎的願望再是美好,亦是徒勞。
思及此,沁梅心中越發悲痛,忍不住再度泣道:“女郎往後還是顧著自己罷,一味逞強卻終是要成空的,旁人再好,也及不得女郎自己的身子重要。”
桓子澄麵無表情地聽著這使女的哭訴,眉眼間一派死寂。
若是換了以往,沁梅是絕不敢這種話的,可今日的情形卻不同。
她家女郎分明是懷著一腔期待來看長兄的,結果卻是站著來、趟著走,身為女郎的貼身大使女,沁梅難辭其咎,更兼她心疼自家女郎一片心血終是白廢,因此才會哭得如此傷心。
可叫人氣結的是,此事的始作俑者——名傳大陳的第一美男——桓子澄,直到這一刻仍舊是一臉平靜,既不上前詢問病情,更沒有半句勸慰關切之語,就跟一座大冰山似地,筆直地杵在房間裏,簡直能把人給凍死。
沁梅越想越為自家女郎不值,索性放聲大哭起來。
此時,那抬兜的健婦終是到了,眾人便七手八腳將十三娘扶出門外,放在了兜子上。
廊下點著大大的燈籠,光線卻是比書房還要明亮些。
直到來到了屋外,沁梅才發現,十三娘這一摔相當不輕,額角磕青了一大片,手掌也蹭破了一層油皮,想是在摔下去的時候十三娘還咬著唇,此時,她的唇角已然滲出了血珠。
沁梅直嚇得魂飛外,連哭也忘了,連忙招呼眾人將十三娘抬下石階,一行人踏著夜色,匆匆跨出了院門。
望著他們離去的身影,焚琴忍不住回頭看了看桓子澄,卻正迎上了對方冷湛的眸光。
他不由心中一寒,忙垂下了頭。
桓子澄此時的眼神,正是他時常所見。
沒有喜怒、沒有悲歡、沒有愛恨驚懼,唯平直的冷與堅硬,如亙古不化的冰,在眼底深中凝聚。
不知何故,看著這樣的桓子澄,焚琴那滿肚子的抱怨,竟刹時間便沒了影兒。
他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半字,又思忖了一會,便快步追了出去。
此事不,夫人那裏總要交代幾句。既然桓子澄根本不願挪窩兒,那就隻能由他這個廝代勞跑一趟,萬一夫人怪罪下來,他也好為自家郎君分辨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