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西樓會(2 / 2)

隻是,這精巧卻是被歲月磨舊了的,帶著殘損的時光的痕跡。石階上留著磕破的齒印,橋的扶欄間隙滿是苔痕,石縫裏還生著些野花,許是常年被潮氣醺著,花開得軟遝遝地,不見半點精氣神。

仰望著院門上勁瘦挺拔的“西樓”二字,秦彥梨麵上的笑容暗了暗,複又換過一派平靜淡泊的神情,輕提裙擺,跨過了石橋。

在秦府的東西兩院,各有一處類似於幽居之地的院子,不僅離著夫人們的住處最遠,而且房舍簡陋、景致幽僻,分別便是東院的東曉園,與西院的西樓。

秦彥梨明秀的鳳眸裏,劃過了一絲物傷其類般的悲切,在緊閉的院門前停下了腳步。

門裏傳來了隱約的咳嗽聲,一聲又一聲,不止不息。

這咳嗽聲讓秦彥梨蹙緊眉頭,伸手推開了院門。

西樓望月、醉拍畫欄。

這些詩意灑然的意境,與眼前的西樓卻是根本不搭邊的。

雖名為西樓,但實際上西樓卻根本沒有樓,唯陋室數間,冬冷夏熱,又因為三麵環水而潮氣甚重。自從前年秦彥昭逾製之事生後,秦彥柏便被“配”到了這裏。

近兩年的時間,鍾氏就像是忘了還有個庶子住在並不宜於人居住的地方,冬苦寒難耐、夏日蚊蟲叮咬,過得苦不堪言。

這件事曾經被林氏拿來詬病鍾氏,指桑罵槐地她不慈,然而鍾氏卻好整以暇地回道:“先賢有雲,‘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我身為母親,當尊聖人教誨。”

一句話就將林氏給堵得沒了詞。

畢竟,鍾氏也隻是給秦彥柏換了個院子住而已,一應四季供給卻是樣樣不缺的,甚至還比秦彥昭他們多上一成,連風雅玩物也備得齊整,每次都是當著太夫人的麵兒送到各處,根本叫人無從指摘。

“外頭的是誰?是阿義麼?”聽見院門處的響動,秦彥柏在屋中問道,問完了便又是一陣輕輕的咳嗽聲。

秦彥梨的麵色又是一黯,然話的聲音卻是歡喜的,揚聲道:“是我,三兄,我來瞧瞧你。”

“原來是阿梨,你怎麼來了?”秦彥柏和聲著,隨後,正房門簾一挑,便現出了一個清潤朗朗的身影來,洗得泛白的一襲青衫,麵上微帶病容,卻依舊無損於秦彥柏俊秀的風儀。

他扶著門框站在門內,有些責備地看著秦彥梨:“你自己還有功課要寫,總往我這裏跑也太耽誤時候了。”

秦彥梨未急著話,而是引頸往屋中看了看,見並無旁人在,她便走到秦彥柏的麵前,以極輕的聲音道:“我若不來,有些人定然不放心,以為我又在琢磨什麼壞事兒呢。”

她翹著一側唇角,麵上的神情萬分譏誚。

秦彥柏便搖頭歎了口氣,無奈地道:“那你也莫要呆太久,這裏濕氣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