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著已是自己笑了起來,也終於記得手裏還端著茶盞了,遂將茶盞輕置於案上,複又動作優雅地一揮寬袖,那風度舉止,真真是白衣勝雪、灑然自在。
“我便是怕長兄孵蛋無聊,所以來瞧個究竟。”微眯著眼睛完了這句話,薛允衡便坐回位中,執壺斟滿了茶,端著茶盞閑閑地啜了一口,一派適意。
薛允衍聞言,眉眼動都未動,隻淡然一笑:“我安坐平城,二弟卻是披風帶雪遠道而來。果然,著急的那人的確是我。”
一個坐在家裏,一個卻是風塵仆仆,兩相比較,誰才是著急的那個直是一目了然。
薛允衡被他得一噎,兩道長眉又橫了起來,盯著薛允衍看了好一會,方才重重一哼,將茶盞頓在了案上。
然而,薛允衍的話卻還沒完,此時便聽他溫靜的語聲傳來,不緊不慢地續道:“我身邊隻一個廝,諸事不便,為免他勞苦,二弟往後還是……少噴點口水罷。”語罷,他便以兩根手指捏起那塊抹巾,滿臉嫌棄地端詳了兩眼,又丟蛇一樣地將之丟去了一旁。
薛允衡勃然作色,霍地起身,怒目看著薛允衍半晌,驀地仰,以衝長嘯之姿,轉著腦袋大力往四處用力連“呸”數聲,方才得意地一挑眉:“氣幹燥,我好心給你書房裏灑些水,不必言謝。”
阿堵端著一盤果點站在門邊,目瞪口呆地看著薛允衡的灑“水”壯舉,一時間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這絕對、絕對不是他家郎君!
他絕不承認眼前這個亂噴口水的瘋子,便是名傳大陳的“白衣薛二郎”。
阿堵的臉漲紅紫,簡直是羞憤欲絕。
不過,薛允衡這一招倒確實是收到了奇效,向來不動如山的薛允衍,此時終於挪動身形站了起來。
薛允衡見狀,立時肆意大笑,撫掌道:“長兄竟也舍得站起來了,鐵公雞原來怕水。”
薛允衍臉上的嫌棄幾乎能擰下來,他撣了撣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以及很可能存在的某種水,一瞥眼便瞧見了門口的阿堵。
不動聲色地自筆格裏挑了杆毛筆出來,薛允衡以筆杆挑起被拋在一旁的那塊抹布,輕輕一甩。他的力道用得極巧,那抹布不偏不倚便飛進了阿堵手中的托盤裏。
“擦淨。”惜字如金地吩咐了一句,薛允衍便當先跨出了書房,一麵頭也不回地道:“出去。”
很顯然,頭一句話他是在吩咐阿堵,而後一句話,則是對薛允衡的。
薛允衡這一次倒沒什麼表示,灑然一揮長袖,便負手隨在薛允衍的身後走了出去,隻留下阿堵捧著盤子,一臉呆滯地站在門口。
不知道現在換個主人還來不來得及?
阿堵的嘴巴癟了癟,好想哭。
呆呆地站了一會後,他終是記起自己與薛允衡打賭已經輸了,這十都不能吵架,隻得塌著肩膀拿起抹布,自去清掃書房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