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他眼界淺薄,以墨氏之名居然也覬覦這些身外物,實在是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如今的墨氏,早已大不如前了。
三十餘年前,墨氏族中不知出了何事,竟至族中精銳子弟盡皆葬身於一處山腹,尤其是嫡支那一脈,幾乎全軍覆沒。
自那以後,那些精妙的機關術便基本失傳了,而原本便子嗣不豐的墨氏,便此越地沉寂了下去。
這三十年間,墨氏族人及子弟皆散居於三國各處,如一盤散沙,各自謀生,再也無法凝聚。而他墨三,堂堂墨氏嫡係旁支第十九代孫,縱有大的誌向,卻也不得不隱居在陳國的遼西郡中,過著田舍翁般的日子。
這般寡淡的日子,自是澆不去他胸中塊壘。
當年墨氏以機關術縱橫中原,如今卻落得各自而居,即便彼此間有些聯係,卻也再也不能重現當日盛景。每思及此,墨三便隻能一聲長歎。
而桓子澄獻上的這處寶藏,卻給了墨三重整墨氏的希望。
錢財雖不重要,然而,若想要重振墨氏,錢財卻又是很關鍵的一項,不可或缺。
望氣觀,這種本事墨三沒有,他們墨氏整個家族也沒幾個人會。也正因如此,那寶藏明明近在咫尺,墨三卻必須借由桓子澄之口才可得知。
僅此一項,他在桓子澄麵前便沒辦法大聲話。
自然,在墨家人的麵前,墨三的辭便又是另一套了。
手中有了這一注大財,他便有了資本召集起墨氏子弟,重整旗鼓。就算不能複興墨氏,他墨三撈半個族長做做,亦非壞事不是麼?
起來,墨氏有一套很特別的法子,能夠將人訓練死士。而據墨三所知,墨家亦有幾個頗具手段的能人,依附了一股暗中的力量,在趙國行事。
有了這一大筆金,墨三想要尋找墨家人,自是方便了許多,所謂財大氣粗,墨家人如今看他也與以往不同。所以他才能與在趙國的墨氏分支取得聯係,並獻出了這筆寶藏中的一部分,換得了墨家的五十名死士以及些許用物。
可以,過去的這三個月,是墨三避居遼西以來過得最痛快的一段日子。能夠與趙國分支取得聯絡,令他總有種宏圖待展、前路大好的暢意。
這般想著,墨三胸中的那一絲不虞,終是消散了去。
“行刺太子及諸皇子,終非事,故,我不曾盡出人手。”他緩聲道,麵上的赤色已經平複,語氣中亦帶了幾分解釋之意,“且,尊府一名宗師、三名大手,才是此役之關鍵。以我看來,那些死士既是幌子,便不必再多傷人命了罷。”
到底,還是舍不得。
所謂不傷人命,也不過是辭好聽些罷了。
桓子澄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冰冷的眸光,不是刻意將視線放冷,而是性如此。那種融進骨血裏的冷,讓他整個人都仿佛失去了生氣,看上去如同沒有感情、毫無生機的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