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他一臉憨厚、膚色黝黑,隻看二人的神情,倒像是周木是士族子弟,而林守誠才是庶民一般。
在椅子上呆坐了半晌,林守誠終是苦著臉看向了周木,眸中露出了一絲哀求的神色,顫著嗓子道:“老周……周兄啊,你可要幫幫我,當初我也是看在你是個實在人的份上,這才拿了錢。且當時好了先還上利錢即可,你也沒清楚是寶盛啊。”
巨額債務壓身,他再也擺不出士族子弟的譜了,已經將周木升格成了“周兄”。
林守誠一麵著,一麵便又去扯周木的衣袖,哭喪著一張臉道:“周兄,周兄,這麼緊的時間,你叫我從哪裏去尋錢去?我的情況周兄難道不知?錢皆在我長兄手上,我長嫂又是個最精明利害之人,便是我將全副身家都賣了,也拿不出七千金啊。”他著幾乎快要哭了。
周木這回倒沒去抽衣袖,而是一臉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著林守誠涼涼地道:“林二郎君這話得可笑,什麼叫無錢?郎君身上穿的、手邊用的,哪一樣不是上好的東西?若是您都無錢,那我這庶民就更無錢了,也沒門路幫您不是。”
他到這此處頓了頓,便作勢欲起身,一麵便道:“我也隻是好心傳個話而已,提前知會您一聲。這錢林二郎君還是不還,我可也管不著。如今話已傳完,我這便回去了。”
見他要走,林守誠哪裏敢放人,下死力牢牢拽住了他的衣袖,哀求道:“這可不成啊,周兄你可不能走。此事怎麼你也是擔著幹係的,無論如何也請周兄幫我一把,我實是無法了。七千金……這數目委實太大,我去哪裏找這些錢去?”
周木憨厚的黑臉上滿是無奈,一麵奪手一麵便道:“郎君隻拉著我也無用啊,倒不如快些找人想想法子才是。郎君是士族出身,您自己身上無錢,總不至於親眷友人也無錢吧?郎君有扯著我話的功夫,倒不如回家尋長兄長嫂,或是別的親戚友人,好生求人幫個忙,先把錢還上救個急。那寶盛的人也是瞧在金銀坊二當家的份上才寬限了十不斷日,林二郎君可要抓緊些啊……”
他話的聲音不高,語氣亦十分和善,叫人根本聽不出那語中所包含的深層含義。
秦素隔牆聽著,一雙眼睛便彎了起來。
周木倒真是個人才,人機靈不,事情辦得也非常漂亮。她原還以為引林守誠上當會是件很麻煩的事呢,不想周木卻如此輕易地做到了。
秦素又聽了一會,見事情的走向誠如她的預期,她便自牆邊走了開去。
秦素所在的這間雅間頗大,屋子的一角設了一具美人榻並一扇屏風。那張榻雖舊了些,好在那上頭的墊席頗為幹淨。這還是阿妥細心,特意叫阿菊拿過來的。
秦素便向那美人榻上半坐了,搖著團扇引風納涼,心中盤算著接下來的事。
便在此時,門上傳來了一聲剝啄聲,旋即便是阿鬼壓低了的語聲:“我是阿鬼,郎君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