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的,今日你不必太拘束。”秦素笑著道,再度以紈扇指了指那矮幾,笑語清和:“氣太熱了,幹坐著也無聊,你喝些水潤潤喉嚨,也好陪我話。”
阿菊忸怩了一下,方道:“那……那我就喝點水罷。”她一麵著,一麵便端起幾上的冷茶,一飲而盡,放下茶盞又抹了抹嘴,笑著問秦素:“女郎想聽我什麼?”
秦素含笑道:“你便一個一個地將你們幾個都一遍吧。”
“好的,女郎。”阿菊應了一聲,便掰著手指頭,一個個地講起來:“阿昌比我大五歲,今年整二十了,他可有力氣了,如今在一家水坊出苦力,每日專管往東來福大街各戶送水;阿月和我一般大,不過她不大愛講話,傅叔,她做不來我的活計,便叫她去了東來福大街的一個什麼酒樓裏幫廚,她現在可會做兩樣菜了呢;周叔臉黑黑的,看著很老實,可他卻是我們中最聰明的,手也很巧,這次就是他在那個賭坊裏找的人,如果沒了他,那個什麼林二郎也不會上當;南叟和南弟是祖孫倆,如今他帶著南弟有別的差事,我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不過我知道南叟很會趕車來著。”
阿菊的口齒很利落,幾句話便將每個人都介紹了一遍,連同這些人擅長什麼都得清楚明白。
秦素暗自點頭。
傅彭挑的人、選的差事,委實極好。
阿昌每日往東來福大街送水,傳遞消息非常方便,此外,酒樓也是消息極多之處,有什麼風吹草動,傅彭這裏也會及早知曉。
便在她凝眉思忖之時,阿菊已經將那盤子裏的點心吃了一兩塊,茶水亦喝了兩盞。
她倒還記得阿妥的教導,並不敢太過分,吃喝完畢,便又向秦素躬了躬身,道:“女郎,我吃好了,也喝好了。女郎如果等得急了,我便去樓下瞧一瞧可好?”
看起來,阿菊被傅彭挑中也不是毫無道理的,便是這份口齒還有這股子機靈勁兒,確實是做使女的好材料。
秦素心中想著,麵上便含了一絲笑意,搖頭道:“不必了,再等等便是。”語罷看了看阿菊,卻見她在榻上有點東扭西歪的,便知她不慣跽坐,遂笑道:“你也起來罷,瞧你這般坐著,卻是比站著還要累。”
阿菊歡喜地應了一聲,便笑嘻嘻地站了起來。秦素這廂便也起了身,踱去窗邊,以扇柄挑開一片榆樹葉,往樓下看去。
街巷上依舊無甚行人,唯樹影在陽光下斑駁。
她凝神看了一會,忽見那巷子東的巷口處,轉出來了兩個男子。
那兩個男子並肩而行,看神態卻並不是很親密。其中走在左側的是個黑臉大漢,樣貌極為憨厚,眼睛、厚唇嘴,圓圓的臉盤子,麵相和善;而走在右側的,卻是個穿著綢衫的中年男子,身材瘦,麵色青白,眼窩深深地陷了下去,有些無精打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