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落雨,兒屐,塗蠟難。”
此乃大陳民諺,便是這個月份從來多雨,出門必須著屐。然而,這句諺語,卻並不適合中元十三年的陳國。
整個陳國持續幹旱,上京城也已連續四個月未曾落雨了。
大太陽東升西落,日日不輟。空氣益地幹燥,那街邊的樹木被暑氣蒸得蔫,軟塌塌的葉子掛在枝頭,綠也綠得灰蒙蒙地,似經不得這熱氣的熏染,將那往日的青翠也給熏得舊了。
秦素百無聊賴地靠坐在椅邊,看著窗扇外的那一片空。
色有些陰沉,似蘊著雨意,然而空氣卻是幹燥而熾熱的,比之烈日當空,這樣沉悶的氣,燠熱之感便越地強烈。
分明已是七月初秋,卻仍猶似在夏時。
“女郎可要飲些茶?”阿菊殷勤的語聲傳來,打碎了這滿室的沉悶與無聊。
秦素偏過頭看了看案上的茶壺,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斟上罷。”
“是,女郎。”阿菊應了一聲,上前幾步給秦素倒茶,一時間,房間裏滿是茶水入盞的聲音。
“阿鬼怎麼還未回來?他與你約好了麼?”秦素端起了茶盞,緩緩啜了一口微溫的茶水,蹙了蹙眉,又將茶盞擱下了。
那茶水又苦又澀,也不知是哪年的陳茶,就算是林氏當初給的那罐陳茶,也比這茶要好上百倍。
阿菊並未現秦素的嫌棄,她心地將茶壺放在一旁的憑幾上,方上前輕聲稟報道:“我和阿鬼約好了,女郎請放心。再過了半刻他就該來了。”她一麵著話,一麵便又向前走了幾步,湊到窗前往外看。
窗外是榆樹胡同陳舊的街道,從二層樓看下去,那路上行人寥寥,空落落地。
這大熱的,又潮又悶,也沒人願意在這個時候出來走動。且這榆樹胡同也是老街了,位於上京城的西南角,地方有些偏,比不得東來福大街那一帶熱鬧,此時自是一街的寂靜。
阿菊伸出手,撥拉了幾下斜探在窗邊的榆樹葉。
這條胡同之所以名為榆樹胡同,便是因為那巷子裏遍植著榆樹,樓旁邊便有好大的一株,看著似是頗有年頭了,那樹葉子生得肥大,恰好遮住了窗子的大半,就算是有人自樓下往上看,也是隻見樹葉,不見人影。
此地還是傅彭親自選定的。如今看來,這雅間的位置也的確是好,既便於觀察,又不引人注意。
秦素心中忖度,卻見前頭的阿菊仍舊在撥動著葉片,她便搖了搖頭,笑道:“罷了,你也別老撥那樹葉子了,它又沒惹著你,萬一被你撥拉掉了,人家從樓下頭一眼便能瞧見你。”
“哎喲,我倒沒想到這個,女郎恕罪。”阿菊忙不迭地告了罪,人已經自窗邊走開了兩步,歪著半個身子,探頭往下瞧。
秦素見狀,再度搖了搖頭,彎起了眼睛。
這娘子的規矩實在是要不得。不過,換個角度看,這樣也挺好,平素看著阿葵與阿梅這幾個正正經經的模樣,秦素看得都快膩了,難得阿菊真未鑿,卻也有趣。
“你過來,我們話。”她向阿菊招了招手。
“是,女郎。”阿菊應聲道,便自窗前走了過來,立在了秦素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