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葵張開眼睛,正撞進一雙如蘊冰雪的眸子裏,那微涼而淡漠的眸光,看向她時,如觀死物。
阿葵沒來由地心底一顫。
秦素舉著巧的陶壺,向阿葵示意了一下。
阿葵麵色慘白,兩眼一閉,張開了嘴。
一注冰涼的水線,緩緩地傾入了她的口中。
她的眼淚又湧了出來,心底裏滿是絕望。
她一點都不想喝這冰冷的茶水,卻又不敢不喝。
那一刻,她拒絕去想這茶水中都有什麼,隻是認命地吞咽著,幾口落肚,額角便已掙出了青筋,冷汗更是涔涔而下。
“勿需害怕,就是些迷藥罷了,死不了人的。”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思,秦素輕言笑語。
阿葵的心底又是一顫。
那話語中似有若無的憾意,含著一種對人命的漠然,明明是笑著的,骨子裏卻是冷的,冷且無情。
她有種模模糊糊的感覺,秦家這位庶出的六娘子,怕是真的……殺過人。
這想法才一冒頭,阿葵立刻便咬住了唇,將這念頭死死地壓了下去。
她甚至不敢再閉眼,似是生怕這一闔眼間,便被什麼人輕取了性命去,於是便張大眼睛,卻也並不敢去看那個坐在榻邊的纖麗身影,隻轉動眼珠往兩旁看去。
不知何時,月華已然黯淡了許多,仿佛是被雲層遮掩了的樣子,房中幽暗如晦,幾不可視物。
秦素起身將壺中茶水潑去了外頭,複又坐於原處。
一主一仆,一坐一臥,兩個人皆不曾出聲。
這樣的安靜持續了好一會,阿葵漸漸地便覺得手足軟,頭腦亦有些暈沉。
她大鬆了一口氣。
真的是迷藥。
女郎果然不曾騙她,方才迫她喝下的那些茶水裏,確實隻摻了迷藥,她此刻的感覺,與方才入夜時睡去的感覺,直是一模一樣。
得知性命無礙,阿葵終是完全地放了心,也不再亂看,而是閉上了眼睛,繃直的身體亦緩緩放鬆。
秦素自榻上起身,望向一旁的刻漏。
亥正已過。
她等待的那一刻,很快便要到了。
她的心跳漸有些急促。
為立威於阿葵,竟需契合這地十方的劇變,細究起來,她這一代妖妃,委實是悲哀可憐到了極點。
秦素苦笑著搖了搖頭,執起剪刀,將捆在阿葵手腳上的繩索盡皆剪斷,複又輕輕拍了拍她的臉,淡然地道:“起身。”
阿葵震了震,倏地睜大了眼睛,疑惑地看著秦素。
秦素已然行至門邊,回身向她招手:“隨我來。”語畢,掀簾而出。
阿葵呆住了。
那個瞬間,無數念頭衝入她的腦海。
要不要大聲呼救?要不要拔足逃開?或者幹脆就這麼關上屋門,將這個可怕的六娘子擋在門外……
百轉千回間,她的身體手足卻像是有著自己的意誌,乖乖地爬了起來,乖乖地趿上布履,複又乖乖地踉蹌著腳步,步出了屋門。她像是被施了咒語一般,隻是機械地遵從著身體出的指令,或者,是機械是執行著秦素的指令,沒有半點違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