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恍了恍神。
白月光撲上了身,兜住了她的頭臉,冰冷而又刻骨,讓人的心魂也跟著冷了起來。
不知怎麼,她有一點哀切。
她哀哀地望著那口井,虛浮的目光掠過井沿,投向前方。
百餘步外的那棵孤鬆下,正立著一個男子,玄衣落在月華下,月華又迎上他的,他的衣袖在風裏翻卷著。
秦素眯了眼睛,想,自己真是昏頭了,怎麼竟真的看見了中元帝?
她苦澀一笑。
現在的中元帝,應該還是個俊朗的男子,正在深宮裏做著他尚算清明的君王,還沒有變成多年以後陰鷙冷淡、喜怒無常陰沉男子,更不曾有那許多調教女子的惡毒手段。
她轉過了眼眸。
然,再下個瞬間,她驀然回,瞳孔猛地縮起,後背激出了一層冷汗。
那孤鬆之下,竟真的站著一個人!
秦素忍不住去揉眼睛。
這如何可能?
方才她明明仔細觀察過,周遭並無人跡。
她再度張開眼眸,望向前方,刹時間一顆心如墮入了深淵。
不是錯覺,更非她看錯,那孤鬆下是真的有一個人,一個年輕的男子。
秦素的瞳孔再度縮起,手腳一片冰涼。
這男子,她居然並不陌生!赫然便是數日前的午後,她在草徑盡頭遇見的那個淄衣男子。
那個令地失色、容顏絕世的淄衣男子,此時此刻,就這樣獨立於孤鬆之下,浸月臨風。
秦素死死地看著他。
他側向著秦素,仿若沐月而生,又似乘月而來,斷崖下的風仿佛含了極重的罡氣,將他的絲吹得四散。
昳麗有若謫仙。
隻是,這堪比畫中的情景,望在此刻秦素的眼中,卻生不出半點綺念。
她一瞬不瞬地盯著那淄衣男子,眸色冰寒,渾身的氣息亦是冷極。
“何人?”她提聲問道,握緊了手中尖利的石塊,冷冽的眼眸微微轉動,測算著那男子離斷崖的距離。
淄衣男子未曾話,隻轉了個身,流麗的數道線潑下,在月光中劃出墨青色的痕跡,隨後,便是寬肩長腿的一襲背影,負了兩手,似在望月,又似依樹憑崖。
秦素的身體瞬間繃緊。
居然還敢將後背對著她,是誘她前去麼?抑或是根本沒拿她當回事?
她向前邁了一步,驀然有些遲疑。
此人,極其古怪。
事實上,自草徑初逢那一日起,這種怪異之感,便在秦素的腦海中縈繞不去。
白雲觀是怎樣的地方,沒有人比秦素更清楚。
一個埋著數十暗衛、中元帝與先帝都深深忌諱的道觀,居然出現了一個形容如仙、氣度拔的帶僧侶,已然特為怪異,而前世時,秦素甚至從未聽中元帝過有這樣一號人物,這就更怪異了。
如此人物,無論現身何處,都必然會引起眾人注目。那十餘名暗衛除非都瞎了眼,否則不可能不將此人報予宮中。
中元帝肯定知道此人。
明知有如此人物,卻根本未派人接觸,不聞不問,莫非……此人竟是陳國皇族的什麼人,中元帝早有所知?又或者這人早在秦素回到陳國之前,便已不在國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