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時她從未想過,秦家的覆滅,是裏應外合之下的結果,而重活之後,每現一點線索,都會更加切實地印證一個令人難堪的結論:秦家內裏,早非鐵板一塊。
按下心頭紛亂的思緒,直待那女子行得遠了些,秦素方又悄步跟上。
這一次倒是未出意料,那女子果然回到了吳老夫人所住的院子。
秦素遠遠地看著她,卻見她的動作從容而自在,拾級而上、推門而入、關門闔戶,一舉一動皆是施施然、坦坦然,那雍腫的身影很快便合攏於門扇內,唯留下滿地清寂的月華,與一院微風。
秦素失魂落魄,在原地蹲了許久,直到雙足麻亦未察覺。
此次來上京,吳老夫人帶來的使女數量最多,連掃地的阿花也跟了來,幾乎與在東萱閣時無異。想要在這樣多的使女中,僅憑著聲音便篩揀出那個神秘的女子,實在困難。
她總不好跑去祖母的院子裏,挨個兒與那些使女們話吧?
事情又回到了原點。
對於那個神秘的女子,秦素所知,仍舊不多。
不過,總算聽清了對方的聲音,這也算是一點收獲吧。
秦素如此安慰自己道,一麵終是起了身,迅而無聲地循路返回。
一盞後茶,當阿穀的身影鬼鬼祟祟地跨出清芷樓的角門後,秦素終於鬆了口氣,輕輕關上窗戶,回到榻上,將飛燕香囊重新掛在了帳中。
她背上的冷汗,至今未幹。
今晚之事,可謂她重生後經曆最險的一次,而此次冒險所得的消息,更令她如墜入冰穀,從裏到外皆是寒涼。
今夜那男子一會“挖坑”,一會又“塌窯”,秦素可以肯定,他的一定便是藏兵器之事。前世中元十五年,壺關窯搜出了暗藏的兵器,置秦家於死地,原來,這是中元十三年就提前布下的一個局。
他們秦家何德何能,竟被人這樣算計,處處設下陷阱,目的何在?
一個沒落的士族,當年被災所累,甚至活不下幾口人,如今也不過有些錢財罷了,為何竟被人這樣惦念不忘,一定要置之死地而後快?
秦家究竟招惹了什麼了不得的對手,竟至連婦孺也不放過?
秦素睜大了眼睛,怔怔地望著帳頂懸下的香囊出神。
要不要將此事稟告太夫人?
她的心裏劃過了這個念頭。
有周嫗幫忙,麵見太夫人陳清此事,應該不難。可問題是,太夫人會不會信?
一個生在鄉野的庶女,突然秦家將有大難,秦府被人下藥,壺關窯有大問題,誰會信?
瓷窯與磚窯乃是秦家最重要的產業,若無篤定的實證,她就算破了嘴,也隻能讓太夫人略略起疑罷了,不得還要被人懷疑是受了蠱惑,意圖攪亂秦家和睦,太夫人沒準還會將她關起來。
此外,若是打草驚蛇,也難保那些隱藏在背後的人,不另起他意。
秦素搖了搖頭。
她冒不起這個險。
不管秦家有多大的危機,也比不過自身的安危來得重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