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視線轉向庭院,隻以眼尾餘光打量著她,語聲平靜地問:“你怎麼在這裏?”
阿穀垂下了頭,眼皮顫動了好一會,方細聲道:“我……我是路過,正要……正要去廚房。”
“嗯。”秦素點了點頭,神情無絲毫變化,和聲道:“那你便快去吧,聽廚房今日做了肉湯,這一路你們也辛苦了,吃罷了晚食也早些休息,明日還要趕路。”停了一刻,又道:“正好你在,也免得我再叫旁人了,你去廚房過後再去尋阿葵,叫她往廚房傳句話,便我累了,要先睡一會,晚食一會再用。”
阿穀喏喏應是,在原地站了一會,方往廚房行去。
秦素一手拿了木條,似是要支起窗扇,探出去半個身子,另一隻手卻借著身形遮掩,飛快地掀開旁邊案上的茶壺蓋,將茶盞中的茶水倒了回去。
這茶水可是喝不得的,若喝了晚上便做不得事了。
這一係列的動作,秦素全靠單手完成,那衣袖又寬大,行動間不免便沾上些許茶汁。
如此也好,飯食可以不吃,水卻不能不喝,有了這袖子上的水漬,也能免去不必要的懷疑。阿葵一會見了,定會以為那盞茶已經被秦素喝了。
秦素將窗子支了起來,向院中打量了幾眼。
春的傍晚,空氣溫暖而甜潤,微風輕柔地拂過庭院,牆角植了一株高大的玉蘭,素白的花朵淩空盛放,似半空裏凝住的一場雪舞,清冷絢爛。
秦素一手支頤,看著那一樹繁花出神。
她對這裏有些印象。
前世時,她便是被分派住進了這個房間。此屋別的好處沒有,唯有窗子的位置極好,正對著一樹白蘭,還能看到廚房的情景,便於觀察,離院門兒也進,出入兩便。
秦素看了一會,便回身走到了榻邊。
床榻已經收拾好了,帳子亦是半垂半掛,金色的夕陽穿過素窗紗,投射在雀嘴銅帳鉤上,光暈宛然。
秦素除了鞋,和衣躺在榻上,閉起雙眼假寐,腦中思緒不斷。
錦繡慣是會躲懶,無論前世今生,她皆是借口不舒服,躲在耳房睡覺。
這讓秦素微有些遺憾。
若是錦繡值宿,借穿了她的衣裳出門辦事,倒是不必費神。阿葵便可惜了,若今夜之事被什麼人看到了影子,她必是百口莫辯,到時候必定去不了上京。
她不去上京,秦素的有些安排便要重新換過了,卻是不便。
不過,這可能性並不大。
那些蟊賊的迷藥極其厲害,連各家帶的侍衛都中了招,可見其高明。
秦素翻了個身,看向半開的窗扇。
高牆之外的空上,覆了一層薄薄的灰色雲絮,彩霞掩在其間,金紅色與灰藍色絞纏著,有一種動人心魄的瑰麗。
但願今晚的月色不要太好。
秦素闔上眼睛,耳聽得窗外的腳步聲、絮語聲與歸燕啼鳴之聲次第響著,慢慢地睡了過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