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從來沒有人注意過我。”
“假象,假象,你還小,不能了解人的真實想法。許多不經意發生的事,其實是預謀已久或者是期待已久的事。哼,人人都在等待利己的機會,你懂嗎?”
“我不懂。”
曉麗的聲音由激烈到弱小,這是每一次與父親爭吵的最終結果。有一道無形的柵欄慢慢豎立在曉麗的眼前,那是父親精心安排與她默然應允而形成的處世準則。
女生在尖叫,男生在吼叫,湛藍的大海以無限寬容的心胸接納每一個願意親近它的人。
溫熱的海水,柔軟的沙灘,給曉麗愈來愈多的誘惑,她頻頻地向同伴們注目。
“——哎呀!”
曉麗感覺腳心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哎喲哎喲哎喲。曉麗呻吟開了。
二破菇檾薄灘走去,身後冒出一小團一小團紅色的血水,很快又被海水蕩得無影無蹤。
曉麗坐在海灘上,扳起自己的腳心,哎喲,哎喲,有一小片玻璃渣子嵌進了肉裏。
“有人受傷啦,快來呀!”
有個女生尖叫起來。她尖銳的叫聲立即招來了很多人。同學們把曉麗團團圍住。
怎麼辦呀,這可怎麼辦呀!“女生們驚慌失措。
曉麗眼淚汪汪的,她沒有勇氣取出那塊玻璃,”打電話叫救護車?有人帶消炎藥沒有?“男生們七嘴八舌,但是沒有人敢靠近曉麗。
有一個身影慢慢向曉麗彎曲下來。曉麗的呼吸有點急促,不由自主地往裏攏了攏受傷的腳。
那隻顫抖而有力的手以不容抗拒的力量揪住了曉麗的腳脖子。用另一隻手的指尖迅速而又準確地捏住了那塊玻璃;他吸了一口氣,猛地往外一拽,玻璃——沾著血水的玻璃被拽了出來。
那個男生撕碎了他的襯衫,將曉麗受傷的腳包紮好了。他始終一言不發。
是林生。曉麗記住那張蒼白而沒有表情的臉。
周圍靜悄悄的,人們像在夢中一樣,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
“曉麗和林生相好多久了?哎呀,我們都被蒙蔽住了。”“林生這小子平日蔫啦吧嘰的,沒想到與”小龍女“好上了。哎呀呀,知人知麵不知心哪。”“會叫的狗不咬人,不叫的狗才咬人哪。”“哎,怪不得‘小龍女’一點不介意,原來是自己人。哎哎哎,你瞧‘小龍女’那個感動的樣子……我都牙酸。”自從經曆了那個意外的事件之後,曉麗與林生又形同陌路人了,他們各自恢複了自己平日所保持的那種狀態。但是,曉麗沒有料到班裏會風起雲湧。他們成了人們注目的對象和議論的焦點。起初,曉麗憤憤不平,想把那些嚼舌根的人臭罵一通,後來她又改變了主意。與那麼多人公然為敵導致什麼結果?倘若她不克製自己。隻怕會中了那些搬弄是非、喜歡惡作劇的人的圈套。在不理智的情況下,那些髒話可能會脫Vl而出,當時她毫無知覺,事後她能不感到難為情麼?
那天,父親開著一輛小車把她接回了家裏,早已有大夫在那兒等候。然後是替她清洗傷口,換藥,包紮,打針……很快就結束了。
父親用威嚴而又不失疼愛的聲音說:“你呀你,總是那麼不小心!我給你帶的‘創可貼’呢?”
曉麗小聲說:“我哪能想到……”
“看看看,我說你年齡小吧,你還不服氣,我苦口婆心教育你,都是為你好,可你從不把爸爸的話當一回事兒,意外隨時都有可能發生,你必須有足夠的心理和物質準備,凡事都要消滅在沒有發生之前的萌芽狀態。”
父親輕描淡寫地問:“那個男生叫什麼名字?”“林生”。曉麗說。
“噢”父親點點頭,父親又問:“這個同學怎麼樣?”曉麗茫然而又困惑地說:“我也不知道,他這人平時不與同學往來,沉默寡言,性情孤傲,別的,我一無所知了。”
父親點點頭,嘴裏輕輕地“嗯嗯”了幾聲。
父親找過林生,那是母親告訴曉麗的,至於別的,母親沒有透露一點口風,曉麗迫切想知道事情的整個經過,她也搞不清為什麼,她隱隱有點擔憂……這擔憂來自於父親平時對她與人交往時所持的態度,尤其是異性。那些天,曉麗想主動接近林生,但是她沒有機會。她知道自己每一個微小的舉動都會給人抓住把柄,接近林生是一種風險,她顧不得那麼多了,她隻想在沒有他人在場的情況下,向他說一聲“謝謝”,那是很重很重的兩個字。
林生在躲避曉麗,曉麗憑直覺感受到了這一點,有了那個事件,曉麗認為林生不應該表現得那麼冷漠。他們之間的關係至少應該再進一層,他們完全可以開誠布公地談一談,曉麗很想知道林生對最近班裏的風言風語有何看法,曉麗偶爾裝出不經意的樣子向林生一瞥,她看見林生堅毅的嘴唇報得緊緊的,眉宇間透出一絲不安、焦灼和苦惱的神情。——他在恨我?他後悔了……莫名其妙的念頭使曉麗不寒而栗。
夏目的海灘,天高雲淡,帆影點點。
站在海灘上,心像風中的葉子一樣,能經曆到一種無比愜意的感動。
曉麗懷念夏日海灘,夏日海灘給她留下了痛苦而又美好的回憶,她發現自己封閉的心靈充滿了渴望,正向這個世界慢慢洞開。
她渴望接納每一株樹,每一朵浪花,每一顆沙粒……她忐忑不安地給林生寫了一張紙條,無人時塞進了林生的文具盒裏,她已觀察到林生的一個習慣,林生每天進了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文具盒……他古怪地瞅著文具盒,似乎文具盒對他很重要,那兒記錄著他的一切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