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啊!!!”
楊叔聽到這,嚎嚎大哭,大滴大滴的眼淚往下流。
白小雪歎了一口氣,看著旁邊的楊叔流淚,說道:“看似簡單的三個字,一輩子都吐不出口。”
“她埋在了哪裏?”
楊叔哽咽著聲。
“那邊。”那個男孩停頓了一下,指著大山的方向,忽然屋裏的男人在叫他,他扭頭默默回到了屋裏。
楊叔嗷嗷大哭,拔腿就跑。
我們默默跟了上去,我也歎息了一口氣:楊叔,他二十多年的奮鬥與長情,到底是為了什麼?
在十幾分鍾後,我們在山上的山腰位置,看到了楊叔。
他奮力的抱著墓碑:為什麼,為什麼我就那麼蠢錢不重要,愛情才重要!錢不重要,愛情才重要!
他的眼淚從臉頰流下,喃喃著朱藝藝生前的那一句話。
我歎了一口氣,扭頭就走。
小青兒問我:“小遊哥,這種惡人,不去處理他了嗎?”
我搖頭,轉身,“對一個人最大的懲罰,不是殺死他,是讓他抱著墓碑,一生中活在餘生的痛苦與自責中。”
“這樣的刑罰,未免太過殘忍。”白小雪歎息。
說完,我們離開了。
我們在場的人都知道,楊叔已經幾乎瘋了,他瘋在了苦守一生的愛情裏,從青春到中年的二十年苦等中。
後來,我得到了一些消息。
楊叔徹底離開了紡織廠,他選擇在墳山上建了一個小木屋,每日瘋瘋癲癲,一個中年人,抱著一個蠶絲娃娃,望著墓碑,依舊活在了別人的鄙視和自責中。
後來,我們也尋找過他留下的那個蜘蛛。
發現那個蜘蛛的壽命短暫,隻有三個月的壽命,的確是劣質品,死掉了之後,再也很難咬人吐出了蠶絲。
並且,我們還得到了一個有趣的消息。
朱藝藝,也曾經在醫院的停屍間裏存放,是被楊叔割胸的女屍之一,隻是停屍間太暗了,楊叔根本沒有注意到,他親手割了自己喜歡女人的胸.....
那麼,朱藝藝,真的已經變成了蠶絲娃娃嗎?
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如果他踏出那自卑的一步,他擁抱的將是一個活人,而不是一個娃娃。
可惜的是....
他的自卑,讓他一生都沒有踏出那看似簡單的一步。
抱著蠶絲娃娃的楊叔,這樁生意算是結束了。
第二天早上,苗倩倩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她那邊有些事情,讓我去看看。
不過,在我給她講了這個事情後,她忽然沉默了一下,笑了笑:程遊,今天是什麼節日?
“八月十七號,七夕。”
“織女娃娃的故事呢。”
苗倩倩輕輕的笑了笑,對我說:“其實我在想,如果楊叔踏出了那一步,他抱著的就是真正喜歡的女孩,而不是餘生孤苦,隻能擁抱著一個充氣娃娃,經曆長達二十多年的漫長痛苦,成為了另外一對牛郎織女,天隔一方,在二十年裏遙遙相望。”
我沉默了一下。
我想,這個世界上不僅僅是楊叔,還有很多人錯過了自己的愛情,不敢大膽的說出口。
楊叔的故事,一直都存在,一直都在發生。
到底有多少人錯過了呢?
我不知道。
我佩服劉白茜這樣灑脫、擁有最求幸福的人,也有些感歎楊叔這類人,他們活在自己“失敗者”的世界裏,認為自己不配,認為自己必然失敗.但不敢去嚐試,那自然是必定失敗。
我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他們從未想過——自己,是否真的是弱者?
不輸一把,你怎麼知道自己是弱者?
自認為弱者嗎?
或者是像是楊叔那樣默默努力,但當你努力成為一個真正的強者時,擁有足夠的勇氣,去腳踏五彩祥雲去表白時,她已經不在了.....
“對了,在七夕這個節日裏,你沒有什麼想說的嗎?”苗倩倩問我。
“有。”我說。
苗倩倩說:“那你說說看?”
我笑了笑,抬頭看了看天空:
“七夕!希望天下人都當一個恬不知恥的弱者,不要像楊叔那般,為了成為強者,苦等二十多年的長情——願天下的有情人,終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