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呆滯了一下。
這種悶熱天氣喝熱水,不得把人給燙熟了?
不過,我還是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熱水給了他,然後又快速的給自己倒了一杯冷水,端著水杯緩緩走了過去。
這個黑色西裝的白領不緊不慢的接過熱水喝了一口,露出舒暢的神色,繼續十分遲緩的一字一頓說:“讓您見效了.....我這個人天生體寒,喝熱水,能暖一暖身子。”
我眨了眨眼睛,有些難以適應他的緩慢,我們兩個人世界的流速完全不同,並且一個人在夏天,一個人在冬天。
我第一次見到那麼奇怪的人,說:您,這個體寒.....
“就是我眼前這樣。”
他又緩緩的,幾乎是一個字一秒的遲鈍語速,說道:“您可能不太知道我的感受,我現在,正承受世界上最寒冷的溫度,比在北極還冷,沒有人體驗過的低溫,所以,靠近我的人.....他們都覺得比較冰涼。”
世界上最冷的溫度?
這三伏天的盛夏,如果是其他人,我一定會覺得這個人有病。
不過眼前,我們靠近他,能感受到一股滲人的冰涼,那是一種滲透骨髓的寒意。
我認真想了想,試探性的說:“您說世界上最寒冷的溫度,能給我們具體形容一下嗎?”
“這個,很難講清,不是你們所在冬天體驗過的寒冷,而是強上幾百倍,但是,我可以我試著形容一下。”
袁方沉吟了一下,他的思考也像是極為遲緩,像是冬眠的蛇,許久,才說:“這種寒冷,它像是在冰窟裏,它的滲透性很強,任何衣服都不可阻擋,糾纏住每一塊骨頭,每一個關節,冰冷的皮膚緊緊捆住肌體,讓人即便在夏天暴烈的陽光下也毛骨悚然,驚懼不已的寒冰。”
我有些不寒而栗。
有些難以想象他所形容的感受,不過我們在袁方的身邊,的確能感受到他身體散發上的那一股滲入的寒意。
看來,這是一位特殊的病人。
這時,旁邊的苗倩倩說:哦,袁方先生——對嗎?您的這一副表述,讓我想起了冷血動物,您的血是冷的嗎?隻有冷血動物,在承受寒冷的時候,才會露出你那麼遲緩的動作。
袁方搖了搖頭,說:我去醫院做過體檢,我的血是熱的,我的體位是三十七度二,屬於正常人的體溫。
正常體溫。
那我們現在感受到寒冷是怎麼回事?
我和苗倩倩使了一個眼色,她立刻會意,小步跑回自己隔壁的精品店裏,拿了一個溫度計回來。
在店裏,我們把溫度計放到袁方的旁邊。
結果溫度一點變化都沒有,店裏仍舊是夏天的那一種強烈高溫,而我們幾人,卻仍舊能感受到袁方身上徹骨的寒意。
我們不覺得熱,沒有汗液,這都是很真實的體征,可是溫度計又沒有變化,還是高溫,那我們為什麼不覺得熱,反而感覺冷呢?
這一下,我們就奇怪了。
那我們感受到的刺骨寒意,到底是從何而來?
我想了想,說:“醫生怎麼說的?”
“醫生說不知道.....他讓我回來安排後事。”
袁方的語速依舊遲緩。
他的麵色緩緩幾度變化,一幀一幀的,露出驚恐,顫抖,恐懼,這幾個表情交替,足足過去了十幾秒才表現完。
像是那一股凍徹骨髓的寒冷,讓他的靈魂都變得遲緩。
他說:“求求你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半個月前的一次高燒,畏寒,躲在被窩發抖,伴隨高燒褪下,卻沒有變得不怕冷,而是越來越寒冷.....我的動作,我的意識越來越遲緩,我怕.....我怕我有一天,會一個抬手,足足一個上午,我舉起左腳,就是一個下午,我怕....我會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