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您好,這裏是新生活,新生活給你全新生活,有什麼能為你服務的?”
這開場白我每天都要說個千八百遍的,但我仍然鬥誌高揚,精神抖擻,每接通一個電話就意味著我又有了百分之5.37的可能性,每接一個電話我就向著我的獎金池又前進了一小步。
好吧,這就是我,白梵梵,一個電話接線員,過著每天接電話的日子,為了每月月底的獎金能進一小步我一直很努力。
今天我上的是十點班,從早八點到晚十點我已經連續工作了14個小時,但我會有30塊錢的加班費,還在公司混了三頓飯,我還真的挺容易滿足的。晚上路燈昏昏暗暗,路燈下拉的我的身影好長,有點疲憊,又有些怡然自得,我享受著下班路上獨自的放空時間,公司給安排的宿舍不遠,平時不到二十分鍾的路程,今天似乎走的有些長,不過沒關係回去早了也是排隊洗澡,兩室一廳的房間住了七個人,每次排到後麵就要等老舊的熱水器再燒一個多小時才能洗上。
走過熙熙攘攘的大街,我轉向安靜的居民樓小路,平時吵吵嚷嚷的居民樓今天格外安靜蕭條,小路上一個人都沒有,眼前的居民樓又熟悉又有點陌生,這條樓間小路又近又遠,明明是我走了兩年的路,怎麼感覺又有些不同,路盡頭的樓門就在眼前,卻又感覺走來走去都走不到,我這點精氣神已經要被消耗殆盡。終於爬到樓門口了,昏暗的白熾燈晃來晃去,平時堆放滿滿雜物垃圾的樓道今天特別幹淨,難道是物業良心發現打掃了衛生,治理了小廣告和住戶占道問題。我已經累的不行了,現在隻想回去躺在宿舍雙層床的下鋪上歇一會,明天我還要上24小時的班。
我挪動著自己有點僵硬麻木的腿,今天好奇怪怎麼感覺快走了一個多小時的路程,看看了左手上的手表,2月29日11:59:59,秒針晃動的有些奇怪,在接近12:00的位置來回擺動,就像是想很快走過這一刻,卻又被反力吸引拉扯著走不過去。這破表怎麼回事又該換電池了吧,今天是2016年閏月中的最後一天。我實在是太累了,恍恍惚惚的一步一步爬著樓梯,公司給安排的宿舍在頂層6層,終於走到六層了隱約間看到通向樓頂露台的小黑鐵門的門縫中透出幽暗閃爍的光,什麼情況,我沒有忍住好奇向小黑鐵門探了過去,門竟然沒有上鎖,輕輕的一推開了,我站在了樓頂,一束忽明忽暗的光灑向我,就像是一種暗示一種蠱惑,我站在光束中,隨著光束移動不由自主的緩慢邁步向前、向前、向前……
直到整個人邁向前的左腳一下踩空,向地麵急速墜落,誒,我命休矣!在這生死關頭我走馬燈的掠過我短短25歲的人生曆程,大專學了自己不喜歡的護士專業,去醫院實習的時候發現自己紮針都紮不好,放棄了三年所學,找工作的時候陰差陽錯的找了一家賣保健品公司,每天就在各種接電話的工作中度過,因為掙錢少,對自己總是很苛刻,去餐廳吃飯點最便宜的,外出永遠是公交地鐵,買衣服選最低折扣的而不是自己第一眼就看中的,25年的人生中除了小學時代的暗戀,從未談過一場戀愛,幹了三年的工作攢了兩萬塊錢,跟人家學買基金,買完以後就各種下跌,我遺憾的失敗的短暫的一生就此即將結束,我擠了兩滴貓尿閉眼等待我腦漿迸裂的最後一刻。
像是被軟軟的雲輕輕托起,我下落的速度逐漸減慢,並逐漸由墜落改為緩慢上升,緊繃的弦緩和了,搖搖晃晃的就像躺著剛剛曬完太陽的棉被裏,彭鬆柔軟,舒服的我快要睡著了。可想不到的是我自己真的睡著了,我這心果然大的不是一星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