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醫院,陳燁向護士姑娘打聽周蕾蕾在哪裏,護士姑娘回答說周蕾蕾已經轉進重症監護室做手術了。周老太太聽到這句話幾乎昏死過去,陳燁隻有背著她匆忙地來到重症監護室。重症監護室前圍了很多人,周先生木然地坐在長椅上,周太太靠在他的肩膀上綴泣。看到陳燁背著周老太太匆匆趕到,周先生站起來問道:“我姆娘怎麼了?”
陳燁說她一時傷心過度,應該沒有大礙。
周先生突然怒火衝天,對著病房前的那一群人大聲呼喝:“誰給我姆娘打的電話?誰告訴我姆娘的?給我站出來。”
陳燁一時有點糊塗了,剛才周老太太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是周炎清,他還以為周炎清就是周先生本人。
這時候一個長得和周先生極其相似的中年人站出來戰戰兢兢的說:“哥哥,是我。”
周先生走上前去就是給他一嘴巴:“你明知姆娘年紀大了,她怎麼受得了?”
那個中年人掩著臉,悲戚地道:“哥哥,我也明白,但老太太將蕾蕾視作掌上明珠,如果不告訴她,我怕蕾蕾萬一……,萬一……,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她更加承受不了。”
周先生發瘋似的用頭撞著牆壁,大聲喝道:“不會的,不會的,我蕾蕾不會有事的。”
這時候,周老太太似乎聽到蕾蕾這兩個字,在陳燁背上醒來了,流著淚道:“蕾蕾呢?蕾蕾呢?我要見蕾蕾,我要見蕾蕾。”說著從陳燁背上淨紮下來,就要向手術室走去。
周先生急忙拉住她,說道:“姆娘,你不要擔心,蕾蕾不會有事的。”
周老太太似乎什麼也沒有聽到,嘴裏隻是呢喃著:“蕾蕾呢?蕾蕾呢?我要見蕾蕾,我要見蕾蕾。”
陳燁見手術室上的手術燈還亮著,看到樂樂也正在人群中,便走上前去將樂樂拉到一邊小聲問車禍是怎麼發生的。樂樂歎了口氣說:“中午的時候發生的,聽說小姐約了人談公事,開車出去的途中被一輛貨車撞上了,當時就送進了醫院,做手術都做了三個小時了。”
陳燁沉默著,看著手術室上的手術燈,心中無聲地歎息,難道真是命運?回憶前幾天第一次看到周蕾蕾的情景,回憶著她為他買衣服時的豪氣,一個這麼好這麼漂亮的女孩子,為什麼命運偏偏要對她作出這樣的安排,這不是她的錯,可是為什麼別人犯下的錯卻要她來承受?
手術室上的手術燈滅了,所有的人都緊張起來。主刀大夫打開房門最先走出來,周先生急忙上前問道:“醫生,我女兒怎樣?”
主刀大夫脫下口罩,麵無表情地說道:“病人的手術很成功,但病人傷勢太重,情況不容樂觀,現在還在深度昏迷中,你們要有心理準備。”說完領著一幫醫務人員走了。周先生等人要進去探視,但被護士攔住了,她不準任何人進入手術室裏。所有人隻能進入重症監護室外隔著玻璃窗觀看手術室裏周蕾蕾的情況,隻見她全身被厚厚的紗布包裹著,臉上戴著氧氣罩,全身上下插了不知多少根大大小小的管子。
陳燁發覺自己的眼眶濕潤了,是的,周蕾蕾曾經對他出言不遜,曾經戲弄他。但其實她真的是一個好姑娘,可現在,一個這麼好的姑娘恐怕就這麼毀了。即使以後能夠醒來,天知道會是如何?更何況,她會否醒來嗎?
周老太太已經是欲哭無淚,陳燁知道她心中比任何人都要悲痛。陳燁想到自己,周老太太不是說自己就是周宇源轉世的嗎?這麼說,其實也是他害了她,他長長地歎氣,突然又想到周老太太的那一番說話,有一天,他自己是不是也要遭受這樣的橫禍?
陳燁想著想著,忽然心中一亮,周老太太不是說過嗎?命運是可以改變的,隻是事在人為而已,他的心頓時狂跳起來,是的,隻要他回到過去,糾正那次周宇源犯下的什麼大錯,那麼一切可以改變嗎?與其在這裏束手無策,不如放手一拚。
陳燁背起周老太太,捉住周先生的手道:“我們要到碧園新村,馬上載我們到碧園新村。”
周先生瞪著他,周老太太仿佛大夢初醒,連連點頭哀求,“是的,鬆清,趕快載我們到碧園新村,趕快。”
周先生雖然不明白陳燁和周老太太為什麼如此緊張,但他知道周老太太要做的事情自然有她的理由,可是他實在又放心不下周蕾蕾,於是派了一名司機將陳燁和周老太太送到碧園新村。他們見到靈隱大師的時候已是晚上七點,靈隱大師留著一頭灰白長發,穿著一身紫色道袍,年逾古稀,高高瘦瘦的身材,的確有點仙風道骨的味道。
陳燁實在沒有想到靈隱大師竟然專門是在等候他們。靈隱大師見到他們的第一句說話就是:“我知道你們一定還會回來的。”
周老太太見到靈隱大師,就像見到救星一般,緊緊握著靈隱大師的手,嘴裏不停地說道:“謝謝你,大師,謝謝你。”
靈隱大師看了陳燁一眼,對著周老太太道:“剛才我聽到凡妮說你們離開了,我已猜到出了事情,所以一直在等你們回來。你不必著急,跟我來。”說完領著他們走向裏麵那一間對外人來說顯得是那麼神秘的房間。
靈隱大師推開房門,裏麵沒有開燈,黑漆漆一片,一股檀香的味道撲麵而來,陳燁感到心神一振,好熟悉的味兒,但又想不起曾經在哪兒遇到過。
走進屋裏,靈隱大師關上房門,這才打開燈,燈是藍色的,很淺,隻能夠剛剛看清人的樣子。這間房間是經過精心布置的,比外麵的客廳還要大,陳燁打量著房間裏的一切,窗子都拉上了厚厚的窗簾,一絲光線也透不進來。房間的正中擺著一張長圓形的桌子,桌子四周擺著八把椅子。頂頭的那一把椅子打製得很特別,顯得尤其寬大,高度基本和桌子持平。椅子前的桌麵上擺著經筒、龜甲、木劍等各種法器。顯然頂頭的這個座位就是靈隱大師專用的寶座。
果然,靈隱大師就在頂頭的這個座位上坐下,他讓陳燁和周老太太一左一右地坐在兩邊,靈隱大師從衣袖裏掏出數枚銅錢,手一揚,銅錢整整齊齊地在桌上排成一條直線,陳燁數了一下銅錢,正好九枚。靈隱大師看了一眼桌上的銅錢,手在桌上一抹,已經將銅錢收了起來,點頭道:“很好,吉兆。”然後對著周老太太道:“周老太太,恭喜你,能夠在有生之年再遇周老先生的來世。這種奇逢,貧道一輩子閱人無數,之前隻遇到過兩對,你們是第三對。”
周老太太喜極而泣,“謝謝大師指引。”
陳燁看著靈隱大師,“大師是說,我的確就是周宇源老先生的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