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相夫人的左右護翼一失,那天魔又是個質定形虛、隨相而生之物,有力也無處使。這一來,休說紫玲姊妹嚇得膽落魂飛,連空中的沈圖三人一見空中三朵青星倏地少了兩朵,天還未亮,不知三仙何時出洞,雖然司徒平頭上那朵青星依舊光明,料定道淺魔高,支持稍久,決無幸理,三人也是一般心驚著急,愛莫能助。
尤其女殃神鄭八姑,發覺自己以前走火入魔,還沒有今日天魔厲害,已是不死不活,受盡苦痛。眼看寶相夫人就要遭劫,兔死狐悲,物傷其類,更為難過。暗道:“自己那粒雪魂珠,乃是天地精英,萬年至寶,除魔雖未必行,難道拿去保護下麵三人還無功效?”
一時激於義憤,正要往下飛落,忽聽沈圖道一聲:“莫急,且再看!“
鄭八姑定睛一看,頓覺奇怪。
論道行,司徒平還比不上紫玲姊妹,起初紫玲姊妹元神一落,便料他事敗,隻在頃刻。誰知就在二人沉思觀望這一會工夫,不但那朵青星不往下墜落,反倒光華轉盛起來,一毫也不因失了左右兩個輔衛而失效用,鄭八姑和諸葛警我看了好生不解,看向了沈圖。
原來苦孩兒司徒平幼遭孤露,嚐盡磨難,本就沒有受過一日活人之樂。
及至歸到萬妙仙姑許飛娘門下,雖然服役勞苦,比起幼時,已覺不啻天淵。
後來因自己一心向上,未看出許飛娘私心深意,無心中朝餐霞大師求了幾次教,動了許飛娘的疑忌。再被三眼紅蜺薛蟒從中蠱惑進讒,挑撥是非,平日已備受荼毒。末一次若非紫玲穀二女借彌塵幡相救,幾乎被許飛娘毒打慘死。
人在萬分危難冤苦之中,忽然得著兩位美如仙女的紅粉知己,既救了他的性命,還受盡溫存愛護之恩,深情款款,以身相許,哪能不感激?
當日一聽,說異日有用他處,雖從沈圖口中得知自己中了算計,但也已抱定粉身碎骨,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之念。
再一想到沈圖門下所居的涵蓄仙府,門中同輩盡是仙根仙骨,學的又是無上法門,玄門正道,自己前途修為已是無量。又知道此次寶相夫人劫數,有三仙等前輩先師相助,事非真不可為。萬一事若不濟,便準備以一死去謝二女。
此番到了東海,若論臨時敬畏,並不亞於紫玲姊妹。論道行法術,還不如寒萼;比起紫玲,更是相差懸殊。也是司徒平該要否去泰來,本身既寓有生克之機,又趕上第一次乾天真火來襲,眼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危機一發,忽被寶相夫人冒險將元神飛出,助長他的真靈,與真火相撞,居然僥幸脫難,再一聽寶相夫人所說的一番話,忽生妙悟,暗想:“寶相夫人遭劫,自己無顏獨生以對二女。寶相夫人已和自己同體,那天魔隻能傷夫人,而不能傷我,我何不抱定同死同生之心?自己這條命原是撿得來的,當初不遇二女,早已形化神消,焉有今日?要遭劫,索性與夫人同歸於盡。既是境由心生,幻隨心滅,什麼都不去管它,哪怕是死在眼前,有何畏懼?況且自己手中尚有禹鼎至寶,拚死而已!“
主意拿定,司徒平便運起玄功,默念《清靜經》,一切付之無聞無見無覺。一切眼耳鼻舌的魔頭來侵時,一到忍受難禁,便把它認為故常,潛神內照,反諸空虛,那魔頭果然由重而輕,由輕而滅。
司徒平卻並不因此得意,以為心無其心,形無其形,物無其物,唯見於空,本來無物,何必魔去心喜?
神心既是這般空明,那天魔自然便不易攻進。中間雖有幾次難關,牽引萬念,全仗他道心堅定,旋起旋滅。先還知道有己,後來觀空亦空,所空既無,無無既無,湛然常寂,至於無己,連左右衛星的降落,俱未絲毫動念。不知不黨中,漸漸神與天會,神光湛發,比起先時三星同懸,其抗力還要強大。
道與魔,原是此盛彼衰,迭為循環。過不一會,魔去道長,元神光輝益發朗照。所以空中請葛警我與鄭八姑二人見了十分驚異,唯有沈圖含笑不語,暗自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