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佛之聲頓消。
沈圖不受影響,繼續向前走去,他首先看到的是自然寫意的坐在路邊青石之上,正舉壺痛飲的禪宗四祖道信大師。驟眼看去,他似乎在百歲高齡過外,皆因他一對白眉長垂過耳,雪白的長須垂蓋隆起的肚腹。但定睛細看,兩目固是神光電射,臉膚卻幼滑如嬰兒,且白裏透紅,青春煥發,光禿的頭頂,更反映明月的色光。雖肥胖卻不臃腫,一派悠然自得,樂天安命的樣子,予人和善可親的感覺。
見沈圖往他瞧來,道信大師舉壺唱道:“碧山人來,清酒滿杯,生氣遠出,不著死灰,妙造自然,伊誰與裁?”這六句的意思是有人來訪,以酒待客,充滿勃勃的生機,絲毫不沾染死灰般的寂寞無情,最神妙處就是自然而然的境界,根本不需理會別人的裁定。
道信大師乃是四大聖僧之一,所做偈子字字珠璣,均為要點化沈圖棄道從佛。
沈圖哈哈一笑:“無根樹,花正幽,貪戀紅塵誰肯修?浮生事,苦海舟,蕩去飄來不自由。無邊無岸難泊係,長在魚龍險處遊。肯回首,是岸頭,莫待風波壞了舟。”
道信聞了此言,眼中頓時一縮!
“南無阿彌陀佛!”天台宗智慧大師從一邊走出,灰色僧袍外披上深棕色的袈裟,身型高欣挺拔,額頭高廣平闊,須眉黑漆亮澤,臉形修長,雙目閃耀智慧的光芒,一副得道高僧,悲天憫人的慈祥臉相,雙手低喧佛號。
沈圖停住腳步,從容自若的道:“尚有華嚴宗的束心、三論宗的嘉祥,還要藏在哪裏?趕緊出來吧!”
道信向他高豎拇指道:“沈圖道長果然勇氣可嘉,那兩個老禿仍未抵嶺南,隻要你能過得我們這一關,沈道長可安心進入宋閥大睡一覺。”
智慧大師垂目觀心道:“罪過!罪過!今趟因非隻是一般的江湖爭鬥,請恕老衲要與道信聯手把道長留在此處之罪。”
他口上雖說“罪過”,可是情緒卻無半分波動,可知這兩位佛門的宗師級人物,動起手來必是全力以赴,為達到理想絲毫不講人情。
道信大師哈哈笑道:“老僧也要先請沈道長原諒則個,為公平起見,隻要沈道長能交出和氏璧,同時隨老僧回寺出家為僧,我們兩個老禿再不會幹擾沈道長的行止。”
智慧大師眉日低垂,誦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金剛經》?”沈圖笑道:“諦觀無主本無宗,隻個因緣即會中。中間雖會常無會,放會無為任物通。”
兩位佛門聖僧心中同時湧起訝異的感覺。要知自他們現身後,一直以經誦禪唱,配以精神的力量遙製沈圖的心靈。豈知除了在開始的一刹那間沈圖曾顯現出受到影響的情況後,到沈圖睜開雙目,立即回複清明。到這刻含笑做偈子,每一個動作,每一個字音均有種渾然天成,瀟灑優美,教人不忍破壞的完美之感。
刹那間,道信和智慧均曉得自己已經落在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