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嬰兒,便是今日的小爺!”周念通喝道,“你當年為了要奪天下第一的名頭,夜入大理皇宮,想要將小爺打傷,要段皇爺耗費功力,可惜,你千算萬算算不得小爺命大,我娘有一枚沈道長給的護身符,保了我一命,可是,這一掌之仇,今日小爺便要給你算個清楚!”
裘千仞被周念通當眾喝破了陳年舊事,臉上也是無光,心中突起了惡念,對周念通道:“你小小年紀,怎麼可能知道往日的事情?”
“小爺便是知道,你能如何?”周念通一邊說著,手中也不停留,拳爪相合,都是用的九陰真經上的上等武學,直將那裘千仞逼迫到了懸崖邊上,這才收手,道:“你老實站著,讓我打你一掌,便兩不賒欠!”
裘千仞怎肯如此就範,急中生智道:“當年一掌,我可沒要你命,可是,此時此刻你要打我,便是害了我的身家性命,你也心安?”
被裘千仞如此一說,那周念通也是少年心性,便有些猶豫。
裘千仞見此,又道:“江湖中人,哪一位生平沒殺過人、沒犯過惡行的,要是皆像你你一樣一一去討,江湖中哪裏還有活人?”
裘千仞幾句話將周念通說得有些迷糊,正天人交戰之時,他便大踏步向一邊走去。眼見就要尋了路下山而去,裘千仞足上使勁,正要竄出,突然山石後飛出一根竹棒,迎麵劈到。這一棒來得突兀之極,裘千仞左掌飛起,正待翻腕帶住棒端,哪知這棒連戳三下,竟在霎時之間分點他胸口三處大穴。
裘千仞大驚,但見竹棒來勢如風,擋無可擋,閃無可閃,隻得又退回崖邊。山石後一條黑影身隨棒至,站在當地,不是旁人,正是洪七。
裘千仞罵道:“臭叫化,你也來多事。論劍之期還沒到啊。”
洪七公道:“我是來鋤奸,誰跟你論劍?”
裘千仞道:“好,大英雄大俠士,我是奸徒,你是從來沒作過壞事的大大好人。”
洪七公道:“不錯。老叫化一生殺過二百三十一人,這二百三十一人個個都是惡徒,若非汙吏、土豪惡霸,就是大奸巨惡、負義薄幸之輩。老叫化貪飲貪食,可是生平從來沒殺過一個好人。裘千仞,你是第二百三十二人!老叫花忍得你聽了道,還能忍得了讓你論劍不成?!裘千仞,你鐵掌幫上代幫主上官劍南何等英雄,一生盡忠報國,死而後已。你師父又何嚐不是一條鐵錚錚的好漢子?你接你師父當了幫主,卻去與金人勾結,通敵賣國,死了有何麵目去見上官幫主和你師父?你上得華山來,妄想爭那武功天下第一的榮號,莫說你武功未必能獨魁群雄,縱然是當世無敵,天下英雄能服你這賣國奸徒麼?”
這番話隻把裘千仞聽得如癡如呆,數十年來往事,一一湧向心頭,想起師父素日的教誨,後來自己接任鐵掌幫幫主,師父在病榻上傳授幫規遺訓,諄諄告誡該當如何為民,哪知自己年歲漸長,武功漸強,越來越與本幫當日忠義報國、殺敵禦侮的宗旨相違。陷溺漸深,幫眾流品日濫,忠義之輩潔身引去,奸惡之徒螽聚群集,竟把大好一個鐵掌幫變成了藏垢納汙、為非作歹的盜窟邪藪。一抬頭,隻見明月在天,低下頭來,猛然間天良發現,但覺一生行事,無一而非傷天害理,不禁全身冷汗如雨,正要開口說話時,隻見一人站在自己眼前,幫自己擋住了洪七的眼神,卻是那金國太子楊康。
楊康拱手說道:“洪幫主此話說的差了,古人雲,良禽擇木而棲,孟子雲,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如今,那宋國朝廷待天下百姓,不就是視如土芥一般嗎?裘幫主棄暗投明,又有什麼不對?”“可那金國是蠻族!對我百姓也不見的好的了多少!”黃蓉嗔怒道。
“可我是漢人!”楊康直視黃蓉,道,“我乃是金國太子,未來的金國皇帝,我是漢人,那金國便是漢家江山!裘幫主為漢人出力,這回總歸沒錯了吧?”
“巧言令色之徒!”黃蓉心中擔憂的便是如此,這樣一來,她和郭靖所做的事情,便失了大義,沒有大義傍身,這以後,又將何去何從?她眼神一轉,看向了沈圖,道:“沈道長,今日不是華山論劍,而是華山講道,您是這裏的主人,您說,該如何處理?”
沈圖這時開口笑道:“你等兩邊如何做,貧道也不去過問,隻要你等問心無愧便是,裘幫主,你撫心自問,你可能嗎?楊康,你可真能改那金國上下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