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圖和馬鈺二人同白玉蟾一起進入了陳楠的丹房之內,房內很是簡單,幾乎沒有什麼家具,隻有幾個蒲團,一個矮幾,矮幾之上中間放置了一足紅泥香爐,周邊幾個竹筒茶杯,很是簡便的模樣,此時正值中午,陽光透過竹樓的窗戶灑入其間,照的香爐之上縷縷紫煙,也是別一番閑情逸致。
此間中白玉蟾最小,不僅是年輕還有輩分,所以端茶倒水的夥計自然逃不開,在門外小爐子上坐了一壺水後,便蹲在了門口,聽著裏麵的談論。
陳楠依著牆,伸著腿,顯得很是自在,一邊喝著茶水,一邊說道:“記得張紫陽真人送與白鹿洞主一首詩,其中兩句便是‘聞君知藥已多年,何不修心煉汞鉛?莫教燈被風吹滅,六道輪回難怨天’。聽了之後,頓時心生寂寥啊。”
馬鈺也道:“這話一聽便是對已經修行的知藥之人說的,貧道還不知‘藥’為何物,聽後都不覺有些茫然,陳道長也是如此?”
陳楠點了點頭,說道:“貧道從毗陵禪師薛道光學習太乙刀圭金丹法訣,後又得景霄大雷琅書於黎姆山神人,遂入道。可是看了這兩句話,感覺自己的路還遠的很,前途漫漫啊!可惜已經時不我待,從紅塵滾滾中迷糊了十年,習道讀書又是十年,最後終於看見了路,可惜走下去卻發現,餘下的時間難以到達終點,很是茫然啊!”
沈圖笑道:“陳道長已經看見了路還茫然,我這雖然知‘藥’,卻是一路披荊斬棘,東拚西湊的往前挪,別說路,就是下一步怎麼走,該邁哪隻腳,也還不知道呢!可那又如何?隻要能走下去,總歸是件好事。”
陳楠擺了擺手,道:“你那徒弟白玉蟾倒是個好料子,時間也足夠,你怎麼不留在身邊親自教導?”
沈圖笑道:“就因為是好料子,所以才要讓他出去走走,他的路,我隻能給他一個開頭,接下來怎麼走,卻要讓他自己去找,不用想我一樣,再走的這麼辛苦。看來我的決定沒錯,能遇見陳道長,也是他的造化啊!”
三人又說了一會閑話之後,話題漸漸的轉到了修行之上,沈圖說道:“早年在終南山時,貧道也看了那兩卷《黃庭經》,也尋了道藏去看,可是看的越多,心中就越亂,隻能尋了一個清淨地方去疏理清楚,可多年過去,卻疏離不下去了。”
“哦?”陳楠問道,“卡在哪裏?”
“神氣之辯!”沈圖說道,“氣於丹田之內,神與泥丸之內,兩者本是不同,煉神之法不能同時煉氣,煉氣之術也能煉神,可是,道書之上最後卻要神氣相交……”
馬鈺和陳楠相互看了一眼,俱是笑道:“就是因為這個?”
兩人笑過之後,陳楠對沈圖問道:“你說你知‘藥’,那我問你,什麼是‘藥’?”
“氣!”沈圖馬上就答了上來,說道。
“氣從何來?”陳楠繼續問道。
沈圖一愣,說道:“外采天地之氣以補自身,所謂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
陳楠打斷了他,說道:“采時,我們稱其為藥,煉時,稱他為火,結時,說他是丹,養時,有叫他做胎,其實說的也不過是一樣東西,隻是狀態不同罷了。可他究竟是什麼?你說是氣,也對也不對,在你眼中是氣,在別人眼中可以是汞、鉛、水、火,不一定非要是氣。”
沈圖聽了之後問道:“那神呢?”
陳楠想了想,沾了一點茶水,在矮幾之上畫了一個太極圖,指著外麵的輪廓,說道:“氣,便是這圖裏麵的陰陽二象,這神,便是裹著陰陽的一個輪廓。”
沈圖皺了一下眉頭,細細思量了起來雖然他修煉了《先天功》《胎息經》《神息術》《黃庭經》更是學了不少的道術法訣,可是卻也沒有真正的了解過這氣是什麼,神又是什麼,隻是在學的時候這麼稱呼起來,人雲亦雲而已,就像是知道水是水,卻不了解水的構成是什麼。陳楠的那句話,就像是將沈圖拉到了另一個世界中,這就是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書的道理。
馬鈺和陳楠見沈圖在一邊沉思起來,也都靜了下來,品著茶水,沒有打擾他,過了一刻鍾後,沈圖回過神來,對著陳楠躬身一禮,謝過了指點。
馬鈺道:“這內丹術,我終南全真學自鍾呂二祖,以閉咽搐摩為火候,以存想升降為運用,走的是經脈的路子,想要突破,隻能求一部好的秘籍,先師也是如此,才去找的那本《九陰真經》。”